候在庭院中的下人有十个人,都是男子,由一位三十出头的管家管理,包揽了内外院的打扫布置、做饭和外院的服侍。
原本该添几个丫鬟放在内院,但萧祈习惯了事事亲为,平日里又要早起练武,添几个女子反而多生麻烦,便没有让人去买丫鬟。
“来人。”
管家躬着身子走上前来:“将军有何吩咐?”
萧祈吩咐他:“公主腿上有伤,需要静养,带我去最舒适的院子,让公主安顿下来。”
“这……”管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高大威风,他怀中……身着大红喜服的七公主,腼腆娇羞,有些看不明白。
他垂下眼睛为难道:“将军当初没说会带女眷回来,奴才们将内院三间院子都收拾干净了,但只有主院屋里安置了炭盆,被褥也晒过。”
“我都没关系,去厢房也可以。”浅浅小声插话。
主院是一家之主的住处,不是外人能去的地方,即使她与萧祈相识,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要去人家的主院走一圈。
萧祈不答,仿佛在思考什么。
管家建议道:“若是能稍等一会,奴才派人去西院添置些炭盆被褥,再加道厚门帘防风,到晚上就能住进去。”
冬日里寒风凛冽,姑娘家身子本来就弱,腿上还带着伤,自然要多添置些取暖的东西为好。
萧祈点点头,“派旁人去办吧,东西院都添置上,你先带我去主院。”
闻言,聪慧的管家会意,吩咐下头人去做事,他走在前头为主子领路。
再往前便是内院,张麟没有跟上去,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没一会,浅浅就发现四周没有人了,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萧祈为什么要带她去主院,如果他累了想休息,也该先把她安置在厢房啊。
她身上有伤,想跑也跑不掉。
心慌的厉害,眼看着他迈进主院,浅浅终于鼓起勇气问:“萧祈,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萧祈有理有据答:“公主需要静养,该住的舒服些。而且你身上太冷了,我怕你会生病,还是安顿在此处最稳妥。”
少女穿着厚厚的喜服,身上裹着披风,肌肤依旧冷得像冰一样。萧祈很担心她受凉会生病,执意要让她住在最宽敞舒适的主院。
浅浅小脸一板,“我不要。”
“为何?”萧祈同她斡旋,走在前面的管家已然撩开了门帘,萧祈将人抱进去,卧房中温暖如春,消解了一身寒意。
他将人放到窗边的软榻上,管家立马将炭盆挪过来,又去柜子里搬了被褥过来给浅浅盖在腿上。
被子的重量压下来,浅浅“嘶”一声,小脸皱巴着,显然是吃痛了。
看她痛得厉害,萧祈皱起眉来,吩咐管家去请大夫过来。
房中没有了旁人,萧祈走到一旁卸甲,听浅浅软声劝告:“主院是给府里的主人住的,我一个外人怎能逾矩,日后你娶了妻……也不好跟人家交代呀。”
说到后面,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浅浅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他的私事,只得再次提醒他:“我是外人,不该住在这儿。”
软榻旁的炭盆烧的热烘烘的,上头罩了铁网防止东西掉进去,软榻尾上还有一方矮桌,上头放着香炉,飘出丝丝缕缕白雾,是淡淡的檀香味。
卧房里很宽敞,外间放着软榻和书案,一层纱帐隔出内间,里头是床和衣柜,浅浅简单瞄了一眼,能看到内间也很宽敞。
没有人答话,房间中有些安静,能听到炭木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浅浅看向萧祈的方向,看到他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卸下泛着寒光的盔甲后,他身上只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有翻金的绣纹,衬得男人端庄肃穆,有镇于军前的气势。
他走到软塌前,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她,眼神真挚道:“我没想过娶妻的事。”
浅浅攥起拳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不想,日后你要保住前程和自己的家,就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才行……”
这就是京城的规矩,想要安稳,想向上爬就要用利益将自己和别人捆绑在一起,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联姻,也可以拜师认亲,结党营私,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她就是这套规矩的牺牲品。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暖黄色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俊朗的轮廓。
浅浅垂眸看他,阳光照耀下,男人额前的发丝都闪着金色的光,那双眼睛一如往昔般澄澈清亮,没有沾染世俗的欲//望。
薄唇轻启:“未来的事看不见也摸不着,我只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公主。”
看得见也摸得着。
他微笑着,抬起手来想拨开垂在她面前的珠帘,好好看一看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却不自然的落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