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日头正高,头顶太阳炽烈的烤人,屋外还有蝉鸣声阵阵。
那困意就渐渐袭来,萧振玉便有转回了殿中,一进殿内就觉浑身一震,心上身上的燥热也都散去了。
于是就换下了衣服,穿了一身月白色绸衣又回房睡了,才即将彻底沉入梦乡之际,忽觉身上多了双小手。
而那小手此时还不住地摇晃着自己。
萧振玉就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就看着眼前青芫团团的脸上是一片喜色。
萧振玉的心一动,于是就坐起身,就听身侧的青芫喜道:“……王爷愿意召见公主啦,许是要送公主回宫。”
萧振玉刚从睡梦中醒来,那意识还是混沌的,但闻言神色激动地下了塌。
没想到他真竟然派人来请自己了,萧振玉一怔,难道是可以回宫了?
于是当下内心欣喜,也不等那仆从催逼,萧振玉就草草梳妆后就跟着去了。
萧振玉是那日晚间才来的誉王府,其中的景色还未曾好好看过。
如今才出的院中,只见誉王府占地极大,日光灌了一庭一院,景色得宜,栽植着数不清的珍奇绿植倒也清新雅致,殿庭弘敞,朱栏玉砌,画栏曲槛,玳瑁梁冲云霄汉,巍然焕新。
微风徐徐,随敞开的院门拂来,轻摇花丛,轻轻掀起了裙裾。
未几,就到了前厅。
那仆从便进去通传了,萧振玉就只好百无聊赖地立在当下,双眼空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就有人唤她入内,萧振玉抬眼一瞧,就看到那萧廷琰现在就坐在堂前,态度悠闲的竟是在煮茶。
她旋即想起,他们应该有好几日未见了,也不知那人伤势如何,只是看他形容,眉宇间似乎是多了几分凝重和成熟。
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可搅动风云,手摘星辰,此时正一心一意地泡茶,眼神专注。
手上的动作霎时好看。
等回过神萧振玉不免就在心中还是唾骂起自己来,焉知这双手干过什么,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她当下就忍受不住地打了个寒噤,也不在觉得那手有甚好看的了。
萧廷琰此时才慢悠悠地回转过来,道了句:“看够了么。”
说完还抬头,脸上似乎还有着揶揄之色。
萧振玉颊上一红,但又偏偏嘴硬道:“皇叔有甚可看的。”
“哦,是吗?”
萧廷琰初时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看向底下的人的神情,才知道并不是,于是他的脸当下就黑了,眸间沉沉的瞧着很是不悦。
萧振玉不期然地就看到上首人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发作,看罢后她低头就在心下奇到:“又甚可恼的。”
转头又有些疑惑。
萧廷琰遂未看那小公主,可眼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
只见那小公主较前几日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身形似乎更玲珑了,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她穿了一袭喷砂客羽凤仙花的衣裙,一派暖软抚媚,头上插戴了一对金丝灯笼簪,耳下坠着珠嵌金玉的丁香耳坠。
小脸上散发着如玉般的诱人光泽,面如满月犹白,眼似秋水还清,顾盼之间灿然生光,让人不可逼视,仿佛看一眼就是玷污。
萧廷琰看罢后竟生出了一丝与荣有焉,他的小玉儿似乎是长大了。
双唇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笑,已然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
就听到底下人忽地说话了:“……皇叔找我来是为这什么,回宫之事么?”
萧廷琰一听那眉毛就是高高地挑起了,避而不答而是道:“小玉儿竟还想着回宫,难道是皇叔的誉王府呆的不好,未曾让玉儿乐不思蜀?”
凭心而论其实是呆的不错的,每日吃好睡好,那一干的吃穿用度但是比宫里还好上几分,而且在这誉王府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萧振玉自觉都长了好几斤肉。
可这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啊,更何况那人可是萧廷琰,谁知道他安不安好心?
所以这“好处”也就不算好处了。
于是她便硬着头皮,昧着良心道:“……一点也……不好。”
那话说出口萧振玉自己都先红了脸,嗫嚅着把玩起来了腰间的裙带子。
萧廷琰闻言冷哼了一声,不闪不避地看着底下人,语意未明道:“……本王看着倒不是那么回事啊,似乎还长了几斤肉,尤其是……”
萧振玉闻言抬起眼,就看着上首那人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抱臂正瞄向她的……
“尤其是……那处。”
那目光暧昧之极,又好像带着实质,萧振玉只觉头脑充血,不管不顾地就用双手环住了胸口。
飞起眼刀就向着萧廷琰而来。
萧廷琰却恍若未觉,那脑袋还无辜地弯了弯,伸出一只手就支撑住了下颌。
眼角微垂,缓声道:“……如今倒是有个好消息……玉儿想知道么?”
“什么好消息?”
萧振玉情急之下,就放开了环在胸前的双手。
难道是可以回宫了,这道是个好消息,萧振玉精神一振。
萧廷琰看到后睫毛就抖了抖,他以手做拳掩住了唇边的一点笑意。
恶魔似的低语响起:“……那好消息就是小玉儿如今大可以安心留在王府了。”
什么??
萧振玉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听得此话怎么能不着急,随即便冲了上去,顾不得什么便俯身撑在案上皱眉朝萧廷琰看去,问道:“皇叔这是何意?”
萧廷琰从始至终都是好整以暇的,察觉到面前人忽然的靠近,带起的一阵风抚在脸他的脸上,可萧廷琰愣是连睫毛都没眨一下,当即就抬起眼,对上了萧振玉的,抬起眼里似乎写着几个大字,那就是“乐见其成。”
只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无奈的:“大将军最近到处搜寻那刺杀他儿子的刺客,不管是城门还是宫门都严加看守,现在是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你说本王要怎么将你从他眼皮子低下弄进去。”
听着听着,萧振玉的头逐渐下沉,那贝齿也是紧紧咬住了朱唇,将那朱唇上印上了几粒牙印。
萧振玉听得此话便咬了咬唇,之后猛地抬起眼准备说些什么,却意外的撞进了那人的眼里。
两人此刻正四目相对,
距离近到他的鼻尖差点触到了她的脸侧,呼吸也扫到了朱唇上。
萧振玉一惊,那脸就红了,就是急忙退后,脸上讪讪的,她嗫嚅道:“一点法子也没了吗?”
抬起的脸上是一片期盼。
不知道怎地只要待在这个男人的身侧,总是让她感到害怕,她总是情不自禁的远离,却总是事与惟愿,被迫与这人产生联系。
萧廷琰嗯了一声。
萧振玉脸上的突然空了一瞬,脸上流露出一种失望之色,那双手竟是抚上了胸口。
好渴,饮口茶。
自顾自地饮茶的萧廷琰,就看到了底下人的分外失魂落魄,大受打击。
于是就道:“玉儿似乎很绝望?”
“是。”
萧振玉即刻就接上了话,那眼睛一闪不闪地直直看向萧廷琰。
如果说方才还能掩饰的话,先下就直接将那厌恶摆上了台面,那情绪已然控制不住。
萧振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一点的水,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那上首的人。
却见对方神情晦暗,似乎大为光火。
只见那人缓缓靠向椅背,低声道:“本王好心给你个避祸之所可我们公主似乎并不放在眼里,本王本就是冒着大风险收留你的,小玉儿就这么报答皇叔的?”
听得此话萧振玉的神色渐渐松动,可是还是不肯退却半步,开口说半个字。
那萧廷琰见状忽地坐直了身子,靠近萧振玉森森地道:“你说要是大将军知道了你就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萧振玉被惊的浑身一颤,大将军凶名早就在外,这人及其残忍,但身有蛮力,力大无穷,曾经自家的小妾说错了话,招致了这位将军的忌讳,这位将军当场就将人剁了喂狗,血腥手段无不让人胆寒。
萧廷琰就看到低下的人无端地就白了脸,他冷哼一声,才准备出声安抚。
可不等他开口,就听外间传来一阵喧嚣之声,似乎有人闯入了府内,那小厮从外间传来:“将军将军,您不能进去啊。”
上首的萧廷琰耳力极好,登是就听到了一阵雄厚的脚步声,以及铠甲与腰间配着的大刀相撞的声音。
他眉心一凝,来不及想别的,第一时间竟是在想不能让这大将军撞到这小公主。
萧振玉回过头,心下不禁有些好奇,可不一会她便听到了大将军三个字,顷刻间脸上就是煞白一片,花容失色,仿佛那一刻灵魂都已被抽走,只余下个空壳子。
愣神间那人似乎已走到了门口,萧振玉似乎都能闻到自那人身上传来的血腥与汗味相结合的气息。
她便控制不住地弯下身子,几欲作呕,泪水糊了眼睛。
她曾与那大将军沈邝有过一面之缘,对方肯定会认出她的。
完了,她想。
在一片模糊里,萧振玉就察觉到那案前原本安坐的气定神闲的人,快速来到了她的近前,竟牢牢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回了案后。
萧振玉先下内心已麻木一片,只由着那人拉着自己,到了圈椅中。
那萧廷琰先坐下之后,竟用双手猛然拉了拉,萧振玉就控制不住地倒他的怀中,于是铺天盖地就是他身上好闻的香料味。
萧振玉心下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要按着那案挣扎地站起来,只是却被一道强而有力的力道给压住了。
萧廷琰额角的青筋猛然跳了跳,都如此紧要关头了还在意这些,于是他便忙附耳道:“你听,那人进来了。”
第30章 船妓
与此同时, 屋内多了道人影,
那人普一出现,原本好闻的气息登时就变的浑浊。
大将军沈邝低头跨进了门槛, 他眯起利眼看向案前坐着的人, 那原本承着盛怒的脸上脸上就带上了一丝讶异。
只见案前坐着那不进人色的誉王萧廷琰,怀中竟还抱着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穿着红衣, 露出了一边比滑嫩的香肩。
此刻正侧头枕到了那萧廷琰的怀里, 安然地窝在其中,而那萧廷琰正低着头,用自己的鼻子蹭在那名女子的肩窝里, 两人地衣袍纠缠着, 一个靛蓝一个红, 那名女子还双手还吊在那萧廷琰的脖子上,衣袖滑下露出两节欺霜赛雪藕臂来。
沈邝不自觉就被这香艳的场景晃到了眼甚至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内心不由得称奇,这萧廷琰不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么,怎么先下却……
于是当下就出声道:“誉王殿下还真是好雅兴。”
语气生硬的很。
此话一出,那原本埋在美人肩头的年轻王爷抬起了头,凤眼里似乎弥漫着无边的□□,抬起的下颌上还蹭上了一抹胭脂,真是靡乱又招摇。
点绛唇红袖招, 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正经在?
声线几近慵懒:“将军何时来的。”
旋即也不等那大将军说话说话,他便朝着一旁的仆从怒道:“底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将军来也不及通传。”
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警告和薄怒,让那门边的仆从便慌忙跪地求饶。
那沈邝看到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忽地冷笑一声, 他束着手, 眼睛看着房梁道:“王爷何必搞出这番动静,也不必就是嫌微臣闯进了王府,如此尽可以直说,不必指桑骂槐。”
萧振玉就觉得掐着她腰的手猛然地紧了紧,她抬起头就看见头顶人表情可怖,眼里还瞒着血丝几欲噬人,她没见过萧廷琰的这幅模样,于是就不免胆颤。
方才那萧廷琰说完那句人进来后,萧振玉满心惊骇,遂也不敢动了。
就由着那萧廷琰抬手将她的一边衣袖扯了下来,她惊怒不已,倒也明白了那萧廷琰的意思。
先下避无可避,如果不想被那大将军发现,便只能扮作舞姬,在他的怀中躲上一躲。
无可奈何,萧振玉也只得如此。
……
可一瞬,萧廷琰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手也渐渐松了,还在萧振玉的腰侧安抚地抚了抚。
但他不知,此处是萧振玉的敏感地带,萧振玉当下身下就轻颤了一下,咬住了唇不让那声羞人的声音溢出去,那股酥麻一直从腰间弥漫到了脊背上。
萧廷琰此刻低头去看,眸中色泽暗沉,好似蕴藏着无边的沉寂。
那沈邝只听屋内静悄悄地,于是就抬眼去看,就看见那堂厅上依偎的两个人,眼睛似乎在勾着丝。
于是当下就冷哼出声。
萧廷琰适时抬起眼,有些歉疚道:“……只恨本王现在分身乏术倒腾不出手来招待将军了,将军自请坐吧。”
大将军心下恼怒,只是不好发作,于是只好忍住了气坐在了堂厅上,坐在哪里就宛如一座肉山。
即便坐定了但还不老实,只悄悄那眼窥探着,上首的人影。
萧廷琰掩去眸中的一抹厌憎,他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挡住了那沈邝探究的目光。
内心恍若明镜,知道这沈邝为何而来,但却只作不知道:“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顺势将那沈邝着急探听的视线截了回去。
那沈邝这才如梦初醒,脸上就蒙上了一抹肃杀,他双目冷冷朝萧廷琰逼射而来道:“我听说将军前日里曾在晚间出城?”
萧廷琰脸上就起了回忆之色,旋即就点了点头。
“所为何事?”
这语气着实僭越了,可萧廷琰好像不在意一般,他低头一笑,脸上就带上了一抹温柔之色,脸部线都柔和,吐露出了一句话:
“也不怕将军见笑,那一日出城是为着我怀里的这名姬妾。”
“她当日与本王吵架拌嘴,趁着本王外出办公,自发的就出了城打算远逃……”
语罢视线下移,那目光还带着一丝幽怨,怀中的萧振玉的唇角就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