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慕沉忽然眸光一沉,一字一顿道:“闻姒根本就不是林尚书家流落在民间的嫡女,她是我的亲生妹妹!”
亲生?妹妹?
萧子玦疯狂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转而被疑惑和不可置信所替代。
说完这句,慕沉也好像卸去了浑身的力气,将手猛地松开,把萧子玦摔在地上,颓然地看着一片虚无,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回忆。
“二十年前,母亲本是尚食司的宫女,偶然间被父皇临幸,才有了我,也因此被安排了位份。
三年后,母亲又怀了妹妹,那时候东南水患,事态严重,父皇决定亲自去监察,母亲就是那时候被先皇后算计上的。”
“这个消息在十七年前的大兴国不是秘闻,宫中传出我母妃难产身死的消息,父皇回京彻查后,发现是先皇后动了手脚,先皇后也因此被废。”
“只是往往事情的背后,还有另一层难以示人的真相。”
慕沉续道:“那是妹妹尚在襁褓,母亲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为免妹妹落入其他妃嫔之手沦为争权夺宠的工具,便将刚出生妹妹秘密送到了同一朝分娩的姑母家,也就是礼部尚书的正宫夫人处寄养。
谁知,姑母被礼部尚书的后院姨娘迫害,胎死腹中,而闻姒被当作了姑母的女儿,被歹人送到了烟雨楼。”
“之前我来问你闻姒的背上是否有一处红痣,你不答我,我才去问了烟雨楼的鸨母。”慕沉愤怒地看着萧子玦:“我找了妹妹多少个年头,好不容易寻找到了,就因为你的自大、自私、猜忌,便将她生生逼走了!”
“萧子玦,我妹妹究竟哪里惹了你的不快,你要对她这般无情!”
难怪,难怪慕沉知道闻姒的背上有一处红痣。
原来慕沉是她的哥哥,她的亲生哥哥。
而他,竟然担心闻姒和慕沉有别的什么。
萧子玦愣住了,胸腔中的怒火一瞬间被击散得无影无踪。当填塞在胸中的愤怒散去,心里却空落落的,一种从没有过的称之为内疚的情绪海潮一般袭来。
他恨自己,恨自己不够信任,如果他没同闻姒说那些狠话,是不是闻姒就不会走。
他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坦诚,哪怕他给闻姒一点点的回应,闻姒是不是都会留在他身边。
可是他不敢,他是个废物、残废,高高的围墙外还有时刻都惦记他项上人头的敌人。
“我会找到她的。”
萧子玦面若寒霜地坐在轮椅上,不知这句话是说给慕沉,还是说给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找回她?你这般模样,就算找回我妹妹又能如何?你护得住她吗?”慕沉说完便甩袖离去了。
比起刚才慕沉的拳头,这句话才是真正戳痛了萧子玦的心窝。他一个废人,凭什么护住闻姒?凭他恶臭的脾气吗?
萧子玦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希望自己的腿能站起来,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憎恨自己的无能。
他趴在地上,一如三年前望着贺兰山万里无云的天际,久久没有言语。
几个下人来扶他,他依旧是颓败无神的模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这时,孙管家才敢走上前来,叹了口气道:“少侯爷,南城门负责管理马夫的管事到了,您今日还见他吗?”
听到这句,萧子玦像是被人喊回了魂魄一般,眼皮猛然抬起:“快带进来!”
不管怎么样,闻姒他还是会找下去的。
下人们劝萧子玦去梳洗更衣,萧子玦拒绝了,他不想浪费一刻钟的时间在没有用的地方。
负责管理马夫的管事被带到,萧子玦拿出提早画好的闻姒的画像,举到了那人的面前。
“可见过此人?”
管事从没见过这般阴狠可怕的人,就算坐在轮椅上,衣衫凌乱,十足十是个从地狱里来的修罗。
那人连声回答:“见过见过,小的见过。”
那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豁然开朗,这样美的女子,即便是粗服木钗也是出众不俗的,仍在人堆里,绝对会被看出来。
“在哪?上了那辆马车?马夫是谁?可还有记录?快说!”
那人连忙说:“这、这位姑娘似乎为了不被记录在册,没选我们南城门车队的车,而是雇佣的一个独行车夫,并不归我们管理。”
萧子玦愈发觉得事情不对,不管雇佣私车还是南城门车队的车,都不会凭空消失。
这车夫,据对有问题。
“那车夫的长相你可还记得?”
那人点点头:“记得,那人乍看起来面生,我们南城门是不准许私车过来接人的,所以小的曾去赶走他几次,自然记得那人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