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过去闻姒时常端坐在小轩窗里,一串串雨水挂在屋檐上随后慢慢滴落,溅到闻姒的绣不上,惹得女子轻轻蹙眉,佳人宛如画。
京城的雨季并不长,而那天的雨似乎滴在了萧子玦的心里,荡起一波心澜。
闻姒自然也注意到了萧子玦这几日每天都会在对面的酒楼上出现,惹得她有些不习惯。
喻安和又剜了一眼对街酒楼里的萧子玦,努了努嘴:“姐姐,那臭男人这几日总来偷看你,着实烦人。不然,我去替你将他赶走吧!”
闻姒头也不抬,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只是在一个绣娘的半成品上点缀几下,一只蝴蝶便活灵活现起来。
“理他做甚,你现在过去赶他走,用什么理由?酒楼又不是咱们的,这岂不是你挑事在先了?况且……你瞧他身边的暗卫,你打得过?”闻姒觉得好笑,拿出长姐的威严道,“你呀,翰林院的掌院大学士要你著的《大兴一统志江南篇》你完成得如何了?”
这话一出,喻安和顿时偃旗息鼓了,这几日他忙于跟萧子玦斗眼色,哪有心思写那个。
小声敷衍了几句:“……在写了,在写了。”
于是,一派温婉的南派商铺下,喻安和做著、闻姒刺绣,对街的酒楼中萧子玦在对街淡淡饮酒,画面竟有一丝和谐。
只不过,这短暂的和谐被前几日追着闻姒要货的周老板打破了。
也不知什么风把周老板吹来了,但闻姒看周老板面目不善的样子就知道定然不是一阵好风。
这次周老板带了三四个健壮的家丁,可谓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闻姒和喻安和王掌柜对视了几下,感觉事情不妙,对面酒楼上的萧子玦也微微眯了眯眼睛。
“周老板,您怎么过来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闻姒对周老板还是十分客气的。
可周老板却不吃这一套,重重哼了一声:“喻老板,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你做的货品实在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闻姒反驳道:“货还没出,周老板怎么就说我的货不合规矩了?”
“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兴隆庄成衣铺的货品只要喻氏绸缎庄绣的,据我所知,喻氏绸缎庄只有你喻老板一个绣娘吧?”周老板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闻姒身后正在做活儿的几个绣娘道:“他们又是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们现在正在绣的正是我兴隆庄成衣铺的紫衫百鸟裙吧?”
闻姒并没否认:“不错,她们绣的正是贵店铺的货。不过周老板你看——”闻姒从一个绣娘的手中拿过一件紫衫百鸟裙道:“这裙子上绣工的针脚不比我的差,这些绣娘都是我们乌镇十分出色的绣娘,况且,在大家开工之前,我已经同她们说好了这次走针需要注意什么。周老板您放心,货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喻老板,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周老板接过紫衫百鸟裙只是随意瞧了几眼,好像根本不在意货品的好坏,“依照书契里写的,我只要你喻氏绸缎庄的绣品,他们又不是喻氏绸缎庄的人,你少拿这些人来糊弄我!”
低下的绣娘们窃窃私语起来,周老板也是这一带有名的老板,底下有几个绣娘同他也打过交道,周老板不可能不知道她们的绣工如何,说“糊弄”二字,实在有失偏颇。
这时候周老板跟身旁的家丁们打了个眼色,扬声道:“抱歉了喻老板,这些货物我周某现在要把它们拿走,上交给官府,这可是你违背契书的证据。”
说着,周老板就带领着几个家丁就冲了进去,直奔绣娘们手中正在绣的绣品。
闻姒大惊,若是这些绣品真的被周老板这样随随便便拿走了,工期可就真的耽误了。
绣娘们被几个气势汹汹的大男人吓得连忙躲开,闻姒、喻安和还有王掌柜赶紧去拦着。
闻姒高声道:“周老板,且慢!其实那些绣娘和喻氏绸缎庄已经——”
话音未落,就听周老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几个强壮的家丁几乎在一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谁?谁啊!放开我!哎呦,我的手……”
周老板的一只手被萧子玦擒在身后,折成了一个僵直的角度。
他斜着身子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这眼神着实可怕,周老板吓得一哆嗦,瞬间被男人的目光震慑住了。
他上下打量着萧子玦,男人相貌不凡,衣着华贵,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家丁”比他家的厉害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人给撂倒了。
“你、你谁啊!”周老板壮着胆子说。
“你惹不起的人。”暗卫首领道,“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男人周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这是一种处于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周老板今天也算是有备而来,可眼下却犹豫了。
他拿不准男人的身份,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萧子玦嘴角噙着可怕的笑意,他狠狠扳着周老板的手臂,如果再多用一分力气,便可折断。
“住手——”
萧子玦听到声音,手中的力气一顿,堪堪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