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一低头,便是一头乌发,散着淡淡的香气,眼中却是闪过一道不悦。
虽然没有抬头,但应辞也感觉到了头顶打量的目光,今日不知为何,手里竟然一直打滑,过了好一会,这玉带钩还未勾上。
头顶一闪而过的冷意,应辞以为温庭失了耐心,心头一跳。
下一刻,耳侧便是一阵衣袖带起的风,应辞下意识地闭眼,肩膀瑟缩。
满头青丝瞬间倾泻,柔顺地披在背后。
应辞怔怔抬头:“大人……”为何要解她的头发。
“太丑。”温庭收回目光,双手背于身后,淡淡开口。
……
应辞一脸错愕,丫鬟大概没有发式自由,主子不喜欢,她便不能梳。随他去吧,应辞在心中轻叹,反正她也无法反抗,手里的玉带钩也将将钩好。
应辞站直了身体,朝后退了一步,福身行了个礼:“大人,好了。”礼数周全。
温庭静静打量了半晌,应辞不明所以,但已经渐渐习惯了温庭的脾气,便安静的站着,恭敬而又规矩。
突然,温庭拿起了一旁紫檀木桌之上的一支玉簪,朝前一步,修长的手指穿过应辞的满头青丝,手掌翻转,将发丝挽起,随后将玉簪插上。
只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发髻,但与方才的丫鬟装束已经大不相同,发式素简大方,襦裙淡雅出尘,又是曾经那个仙姿佚貌,仪态万方的官家贵女。
应辞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在温庭触及到她的乌发时便已经浑身僵硬,任凭温庭替自己挽发。
直到那微凉的手指离开了头顶,应辞才强压下颤意开口:“谢,谢大人。”
第6章 投食
温庭收回手,潋滟的桃花眼又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记住,接你出牢狱,不是让你作践自己的。”
应辞更加糊涂了,温庭的心思,她着实看不懂。
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大人。”
温庭*T 抬步向外走去,应辞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庭身后,听到念珠和檀木齐齐地请安之声:“大人。”
应辞踏出房门,明显感受到身侧的一人加重了呼吸,但来不及仔细探究,她还要将温庭送至府门口。
待温庭与应辞离开,念珠才站直了身子,看了檀木一眼,正好对上檀木深沉的目光,以为檀木与自己一样惊住了:“檀木,我没看错吧,应姑娘头上,怎么插着大人的玉簪。”
那玉簪通体纯净,玉质清澈,云纹样式,典雅尊贵,戴在女子头上,也不会显得突兀,反而衬得人越发出尘绝艳。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那簪子,乃是御赐之物。簪子的样式或许会有重复,但这令人艳羡的荣宠,天下间可只有这独一份。
太子该启蒙时,请了朝中诸多大臣,当时的阵仗,堪比科举殿试,一番比拼遴选,也只有温庭得了皇上与皇后娘娘青眼,听闻当时的皇后娘娘,十分满意,直赞温庭,“温润如玉,绝世无双。”
第二日,烨帝便赐了这和田玉簪下来,听闻这块和田玉,是当年西域进贡的唯一一块玉石,本是要送进凤翔宫给皇后娘娘拿去做首饰的,弥足珍贵。
温庭府里御赐的物件众多,但大多躺在那库房中,不见天日,也唯有这支玉簪是温庭常戴的,可见确实偏爱。
应姑娘进去不过片刻,换了发式不说,还插上了温庭的玉簪,念珠着实惊到了。
从应辞出来便目光深沉的檀木,闻言眸光更加沉郁,这世上,最让人抓心挠肺的便是比较。
从前即使温庭冷淡待人,但在其他人眼中,她与念珠也是得了温庭偏爱的。可是现在,与应辞相比,简直相形见绌,昔日她小心珍藏的那一点点偏爱,都成了笑话。
就算她努力克制,但心底滋生的嫉妒,就像逐渐紧绕的毒蛇,不愿放过她。
她嫉妒的快要发疯。
目送温庭坐上马车离开,应辞才返回了抱香苑。从清竹轩一路走出来,她才知道,温庭的府邸当真是堪比王公府邸,险些找不到返回的路。
清竹轩是温庭起居的院子,而抱香苑是与清竹轩相连的副院,进出都要经过清竹轩。应辞返回时,念珠正喂着池塘里的鱼,看到应辞,便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应姑娘,要来一起喂鱼吗?”
其实应辞的出身,念珠这两日也略知一二,应家的案子轰动京城,但此时应家的小姐出现在府中,她倒也未有多惊讶,潜意识里,她只觉得温庭无所不能,做什么都是对的。
大人既然接了人回来,她便只需要平常心对待即可。
应辞一愣之后,便止住了要回抱香苑的步子。以后与念珠同是服侍温庭的人,与念珠聊聊,了解一下温庭的喜恶也好,免得犯了禁忌都不知道。
于是应辞顺着游廊来到池塘中的六角溪客亭,朝念珠微微一笑:“念珠姑娘。”
随后扶着白玉*T 栏杆朝水中望了一眼,清澈的池水中浮着朵朵白莲,在那白莲之下,数条通体火红的锦鲤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