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公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深深的俯首磕头,他是罪奴出身,在长公主的面前,是丝毫不敢僭越的。
“今日泽公子倒是不装作不认识本宫了。”顾弦思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乖顺谦卑的男子。
泽公子不敢抬头,维持着俯首的姿势答道:“那日在竹轩馆,奴见公主未曾明示身份,故不敢说破,冒犯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他虽是替自己辩解,却并不求饶,而是甘心受罚,完全将自己置于尘埃之下,倒是叫人不忍心再逗他了。
“本宫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泽公子不必害怕,起来说话吧。”
顾弦思刚送走了苏傅楚,心中正是郁郁之时,难得眼前这个男子身上竟有几分当初她初见苏傅楚的感觉,倒也乐意跟他说说话。
泽公子并没有起身,仿佛有些畏惧的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顾弦思身边的花蔓,这小心翼翼的一眼,让花蔓的心一颤。
与其说泽公子像楚公子,不如说他像当初的她。
她初遇公主之时,也是这般被人欺负却不敢抵抗,被公主所救之初,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贵人开的玩笑,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公主叫你起来,你起来便是了。”
花蔓难得对一个男子有好脸色,她甚至伸手扶了泽公子一把,泽公子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对着她柔柔一笑,眼神中充满的感激。
顾弦思对着碧渊使了个眼色,碧渊会意点头。
公主这是叫他好好查查这个泽公子的来历呢。
啧啧,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啊,他还是第一次看的花姑娘对一个男子这般温柔。
他可得仔细查清楚,不能叫他们府里的姑娘吃了亏去。
第34章
泽公子虽然站起身来,却依旧不敢上前,更不敢落座,顾弦思也不难为他,含笑问道:“本宫只听大家都唤你泽公子,不知你姓什么?”
泽公子恭声回道:“奴本姓萧,进了竹轩馆后,老板给换了姓氏,取玉箫的箫字为姓,唤作箫泽。”
罪奴进了妓馆改名换姓是规矩,难得他只换了字却不换音,可见对于家族并没有什么不满,也不知道当初是因何获罪的。
这是箫泽的痛处,顾弦思自然不会当面问起,只是与他随意闲谈几句,箫泽恭敬小心,问什么答什么,并不多说半句,与那日在竹轩馆淡然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弦思觉得无趣,便不想再多谈,叫他下去,箫泽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出了门外。
花蔓悄悄的对碧渊道:“你叫人送他一程,这幅模样,别又被人给盯上了。”
碧渊点了点头,对着窗外招了招手,自有府中侍卫暗中随行,护送了箫泽回去。
于顾弦思而言,箫泽的出现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她根本不在意,不管箫泽是故意欲迎还拒还是真的不想攀附于她,都不重要,因为她救他本就是因为花蔓求情,而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兴趣。
然而顾弦思没想到的是,碧渊对箫泽详查之下,竟是带回一个让她不得不在意的消息——
箫泽竟是她乳母的儿子!
顾弦思的乳母何氏出身内廷,本是宫中婢女,后被许配给一名侍卫,生子之时正赶上皇后兰氏有孕,便自请进宫,做了顾弦思的乳母。
何氏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相貌比之宫中的妃嫔亦不遑多让,可她却老实本分,从不肯打扮自己,也尽量不出现在先帝的面前,一心照顾好顾弦思。
顾弦思是很喜欢这个乳母的,她记得小时候母后怀了弟弟,胎像不稳,总是卧病在床,没有闲暇顾及她,只有乳母日日陪着她,从不曾离开她半步。
后来,母后难产而亡,身边的宫女多被牵连,何氏也被赶出宫去,那时顾弦思还小,并不了解其中内情,后来她长大些想起乳母,派人寻找时才知道,乳母一家被贬为奴,流放边关了。
顾弦思从西岐回京之后,还曾派人打听过何氏一家的下落,却是杳无音信,不想那竹轩馆的箫泽,竟会是何氏的儿子,她的奶兄。
“走,去竹轩馆!”
顾弦思毫不犹豫的起身说道,她要去问问清楚,乳母如今是否安康,更想知道,当年她母后难产而亡是否另有隐情。
毕竟以她父皇的性子,单单是伺候不周被牵连,不至于将乳母全家流放,其中怕是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竹轩馆依旧是门庭若市,甚至在顾弦思来过之后,名声更加出众,毕竟京城里谁人不知琼辰长公主府里美人如云,连长公主都来竹轩馆,可见其中必有绝色。
门口迎客的还是那日接待顾弦思的老鸨,她一眼就认出了顾弦思,赶紧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赔笑。
花蔓示意她闭嘴,不要点破她们的身份,低声问道:“泽公子有空吗?我家小姐想见见他。”
老鸨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面前这位可是长公主殿下,她要见,哪有人敢说没空不让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