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传来一声闷响,是太医用的木枕被砸到了地上。
“本宫问你用什么药,什么时候好。”美人冷淡却带着烦躁的声音响起,从昨日起不管齐坞生是否在她身侧,都没有任何一个太医给她明确的答复。
“容臣配好了药,再来答复娘娘。”刘太医的回复也算是滴水不漏。
内室,
永秀正在帮忙收拾着娘娘动怒后散落一地的东西,太医接过他手中递去的方子,小太监手中被人塞了极小一包粉末。
他微微点了下头。
秋仪坐在床边,看着太医有些熟稔的面容,微微皱眉。
“刘太医擅长医治外伤?”她轻声询问。
太医沉默点头,继续不动声色地收拾着东西。
“哦,我记得几年前的宫宴上,一个文臣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先帝仗责了一百庭棍,想必后来也是刘太医照料的吧。”她声音很轻很慢,但是让刘许伯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然还记得兄长!」
「她认出我了!」
这样聪明的人幸好不是敌人。
清俊太医的手一顿,“那位大人冒犯了昔年的秋贵妃,却最后因为她的劝阻留下一条命,真是阴差阳错。”
美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啊,积德积福。”
太医走后,永秀关上殿门,从袖中掏出藏好的药。
“娘娘。”
美人接过展开纸包,其中装的是烟粉色的药末,没有味道,也看不出用途。
“他之前说,只要服下就能让人昏睡不醒,我们就有机会离开了。”
永秀兴奋地有些克制不住自己面上的喜悦。
他喋喋不休地分析着,元宵佳节,蛮族的归降基本上就定了日子。到时候宴会上让那疯子多喝点酒,回来在醒酒汤里加上这个东西,就能无声无息地放倒他。
娘娘若是心软,不动手也罢,总归是省出时间能跑了。
齐坞生根本没胆子动兰、丁两位太妃,秋翰和东街那边自有人照顾。以后只有他陪着娘娘离开纷杂之地,再也不回来。
美人坐在床边,脚踝上钻心的疼让她的眼神微微失焦。
秋仪用指甲刮起一点粉末放在唇前,在刹那间看到了永秀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娘娘,这东西伤身,您实在不用自己亲自试。”他声音哑哑的。
美人笑了一声:“永秀,你跟了我多少年?”
“四年半。”
秋仪转头看向窗外,原来都已经四年半了。她将永秀从当街□□他的嬷嬷手下带回永宁殿,教他刺绣,教他心术。可以说这个小太监是这个世上除了秋翰以外她最信任的人。
美人的神色淡淡,口吻也冷了下来。
“那你何必骗我。”
永秀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似乎想辩解什么。“娘娘,您在说什么?”
他心中尚还有一丝期许,小心谨慎地看着她,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像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秋仪叹了口气。
“我是说,为什么要帮太子。”
小太监的脸色苍白到了谷底,他本想着就算瞒不住药的特殊,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娘娘竟然一眼看破了他背后的人。
看着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太监红了眼睛,委委屈屈地跪在床边不说话。秋仪心中也满是疲惫。
永秀一心为了她,她心中清楚。但是不代表成为他欺骗她的理由。
当年她保下的言官性格古板怪异,奉行一套严格刻板的大统论。这样的人不是会为了她一句相劝就回头的。更大的可能是他在齐坞生登基后暗中投靠了太子一脉。
这也是他们要刘许伯来接近永秀的原因。
利用小太监的忠心,让他们主仆成为太子党手中的刀。
“药本身就有剧毒。”
“太医是言官的兄弟,是太子的人。”
她每说一句,永秀的神情就看起来更可怜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