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她已心存死志?
徐启夏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任何人读到这样的信都会心中惴惴不安。齐坞生捏着信纸,手上青筋都在暴起。
只是读到后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帝王的神色渐渐平复,只是紧皱的眉宇间又透露出他的沉思。
「若能回到永叙五十四年,我恐怕会同意兄长荒诞的想法。
悬印门前,出逃京外。这样一切都不会改变。」
「一别两宽,此生不复相见。」
她结尾的书写龙飞凤舞,似乎真的将这御座上的人恨到了极致。以至于她唯一留下的笔墨反而要和他恩断义绝。
可是帝王却并未慌乱,反而因着这句“回到永叙五十四年”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某一个想法。
他将信纸翻到最初的那页,从“永叙五十四”开始重新扫读,在读的同时顺手将这信中所有出现的时间和数字誊抄下来。
五十四、三
九、十二
五、三十一
……
看着整整十几组的暗语,他深吸一口气:“传秋翰。”
一连熬了多日,青年官员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的下巴因为疏于打理而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眼底的青黑和鬓边的白发昭示了他所受的煎熬。
妹妹消失的每一日都让他在噩梦中惊醒。
梦中她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尽了最后一滴泪。
午夜梦醒时分,他不停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当年没有带着她离开京城。
哪怕亡命天涯也好过这些年受的委屈辛苦。
受到帝王传召,秋翰神色却不见好转。
只是阴沉着脸行了跪拜大礼:“陛下召臣来可是有事?”
君王这些日子排查叛匪,稳定朝纲,行事间果断狠辣丝毫不顾及秋仪还在太子的手中。秋翰已经断定君王薄情,不抱希望。
秋翰冷淡的神色自然全被帝王尽收眼底。
曾经住在永宁殿的时候,秋娘娘曾跟他说她羡慕自己单纯愚忠的兄长。因为行事磊落坦荡,所以才能够敢爱敢恨。
他从前不解,如今全然明白了娘娘当时的心境。
娘娘出事,他若是自乱了阵脚只会让那些人继续伤害她。
越是克制、越是冷淡、越是假装不在乎才会保娘娘平安。
但是秋翰什么都不用顾及,他可以尽情的担忧和愤怒,因为他不知其中博弈凶险。
思及此,他摆手。
徐启夏上前将桌前的纸递给了秋翰。
“从前娘娘的锦缎中用缺针短针的数量传递消息,想必当年的功夫秋大人并未忘却。”
秋翰听后猛地抬头,没有想到他们最深处的秘密已经暴露无遗。
可是君王却没有顾及他心中的震动,反而疲倦地扶住额头,摆手催促:“朕不知其中关窍,还望爱卿尽快。”
秋翰这才强压下心中震撼,低头看去。
他一目十行,几乎是将密码的底本印在了脑海中。因此才能瞬间反应过来每一组数字所代表的含义。
读到最后,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她说了位置……”
「河水湍急,两侧槐杨。」
短短八个字,却一瞬间将局势转危为安。
“徐启夏。”君王沉声,“送少府卿回去,召朝云行。”
这个位置的描述非常精准,朝云行几乎是立刻对上了之前齐坞生要求刻意留意过的地方。有三处大约符合这样的概括。
司制大人出事后,帝王吩咐切断京城周边的所有官塞要道。
可是京城十分冗杂庞大,根本无法做到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排查到叛党的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