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此时只剩下他们二人。国师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淡淡说道:“我不见娘娘并非是因为当年之事,只是天象错综复杂,沉迷此道不便出世。”
贵妃笑着没有回复,她知道这人出山并不是为了说这句可有可有的话。
“圣上大限已至,最多不过两年。”
这句话就像平地一声惊雷,从容如秋仪也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是啊,她早该料到的,皇帝不是神仙。他的寿命是会走到尽头的。
她这些年过的好,并不代表她摆脱了那个既定的命运。
皇帝一日不废后,她都毫无胜算。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她的八字、她进宫的用处,她的整个存在都是为了满足那个“冲喜”的要求。
美人提了一口气,她双手合十抬眼看向国寺中供奉的神像,似真似假虚虚一拜:“国师大人和本宫说这些,是可怜我吗?”
国师勾唇:“只是想请娘娘珍惜眼下,早日认命。”
好像事情已成定局,他的心防也卸下不少,甚至主动给秋仪泡上了一杯茶,两人第一次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开诚布公地谈论可预见的未来。
“太子绝非良人,被他控制,恐怕娘娘自认不如随圣上而去。”
秋仪听到这话笑了一声:“国师大人看的倒是透彻。”
男人颔首,不心虚地承下了这句夸赞:“圣上已经困顿了娘娘三年的光阴。可是娘娘若成为太子的妃嫔,曾经的日子还要过多少年。十年?二十年?”
国师一针见血。
委身太子不过是将那些后宫的腌拶又重新经历一遍。
或者说,无论谁他日登基为帝,秋贵妃若为求保命而委身对方,都会是一样的下场。
成为对方后宫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女人,争宠、算计、求子。然后容颜不再,老死深宫。
太子、齐晟、齐坞生……
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她去赌这个可能。
“看来这到底是一个必死的局呢。”贵妃饮下那口茶,语气模棱两可。
深夜,永宁殿
永秀替秋仪捶着腿。她当日承诺帮宁同河做的事早已办好,但是却没有收下那笔钱。
她把钱送到了秋翰处,想看看自己的哥哥会如何处置。
秋翰拒绝几次,宁同河却坚持要答谢。
最后秋翰指了一条明路——用这笔钱在江南常年水患的镇子中兴建一座桥,让百姓免受蹚水之苦。
桥的名字是秋翰亲自取的,“永宁”。
这是在暗示妹妹的功德,也是祈愿此地长久安宁。
贵妃得势,想求见的人络绎不绝。秋翰刚直,挡下许多。可是宫中人多眼杂,总有人为了利益绞尽脑汁地替求门路的人递上消息。
永秀知道娘娘不喜欢听,但是这次事关十九殿下,他便择了讲给娘娘。
原来是王太傅家的千金王月琴,她今年同娘娘差不多大。自当年中秋游园夜后她没能如愿以偿嫁给太子,婚事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搁置了。
几年下来,她似乎也被磨平了棱角,开始主动寻找夫婿。
十四殿下的疯名在外,绝非好夫婿。
这挑来挑去就挑到了远在仆地的十九殿下身上。
她的想法算的好,若是嫁与十九殿下做正妻,不仅有秋贵妃这样得势的好婆婆,更能远离京城纷扰,到富裕的封地去。
至于这位十九殿下曾经的晦气名声,她想着,自己年岁也并不小了。配一个皇子也不算亏欠了自己。
主意打定,问题就出在了无人说媒身上。——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永宁殿的秋贵妃。
既然秋贵妃曾亲自抚养过十九殿下,那么她的话殿下一定是会听的。若是有贵妃相助,这婚事已经成功了大半。
永秀将这事一说,自己也皱起了眉。
娘娘也许不知道,但是当年殿下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可不似开玩笑的。
自己几次被殿下盯的头皮发麻。
娘娘精通权术,却在这感情一事上一窍不通。竟然没有看出来殿下当年的心意。
他有心提醒:“殿下的婚事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娘娘若插手,此事恐怕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