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管笑着点了下头,倒是景园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不愿回礼。
永秀轻笑一声,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宫女。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他走后,景园这才回过神来,永秀和她对视的刹那,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她掀开盖子,看了眼因为长时间等待已经冷掉的汤食。
黄德全叹了口气,不知道中宫娘娘和这位掌事宫女在较什么劲。皇上虽然偏心,但是态度立场也十分坚决——不会废后。
中宫易主,恐生大变。
这是一早便该想清楚的事情。
皇后娘娘若是肯放过她自己,安安稳稳地神隐几年,待到皇上龙驭殡天……她再发落了贵妃。
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景园有苦难言。
若只求太后之位,娘娘何须如此费尽心机。要不是为了十四殿下……她深吸一口气。
这位大宫女神色不好,御前的人也不敢搭话。唯有黄德全陪在她身边,偶尔宽慰一二。
忽然,景园反应过来:“怎么只见那个死太监?”
他那个狐媚子的主子又在何处。
黄德全挑眉——朝着宫中远处的小山努了努嘴。
那是国寺。
此刻是盛夏,蝉鬼儿吵的人不得安生。
唯有入了这山林间,才能有片刻清闲。
贵妃独自前来国寺,接见她的还是当初的小沙弥。
三年来他也长大了不少,好歹学会了如何在对上美人的视线后不会紧张地移开眼睛。颇有几分小师傅的修行在身上了。
“国师大人清修,不愿见客。”
三年了,她月月来,月月吃上这闭门羹。永远都是这一句话。
贵妃穿着青绿色的罗裙,她满头的珠翠几乎盖过了额发。
她抬手动作间,手腕上的玉镯环佩叮当。
比起三年前她仙姿佚貌的模样,此刻她就像落入凡尘的富贵花,被人间金玉所滋养。她的美是明艳的、亦是张扬的。
是要用天下奇珍异宝所衬托的。
她这样的装扮自然不符合需要的清净谦和。
但是三年足以改变太多的东西。
十七岁时,刚入宫,连踏入御花园光明正大看春景的机会都没有。那个时候为了不被人看到,不被人嫌晦气,她只能偶尔在异兽园中走走。
而如今,她穿着最富贵艳丽俗气的装扮参拜国寺,路上遇到的宫妃下人们皆是背身回避。贵妃的权势,让人不敢置喙只言片语。
听了小沙弥谢客的托词,贵妃娘娘也不生气。
懒洋洋地抬眼:“他可真是小气,竟然记恨到现在。”
她当年示弱扮惨,骗了这位国师几包药,竟然被国寺拒之门外到现在。
不过她是个知恩图报的,那几包药奠定了她今日在宫中炙手可热的地位。
因此月月求见,以求答谢。——这当然是她的说辞。
秋仪自认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国师想叫她死的不明不白,她就偏偏要站在这宫中的最高处,再笑着谢他阴差阳错的成全。
她月月求见,何尝不是给人添堵?
小沙弥听了她的话,双手合十默默低头:“娘娘慎言。”
“她若知道什么是慎言,也不会有今日。。”
小沙弥一惊,这声音,竟然是国师大人!
他匆匆行礼,男人却不在乎地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贵妃常常出入处正厅,对朝政有诸多干预。她若是知道什么是妾妃之德,女子本分,就不会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国师不愧是国师,一照面又是一句阴阳怪气的嘲讽。
见到国师现身,秋仪也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人怎么又想通了,竟然破天荒地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