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能耐,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传递消息,勾结朋党!物证在此,秋翰还不速速认罪。”那人疾言厉色,颇有几分唬人。
只要秋翰没有立刻回复,他便会高声呵斥,试图给青年官员带来无上的压力。
而此刻秋翰却并没有着急否认或者承认。他的脑中凭借着仅有的信息迅速分析着事情可能的走向。
——他们是否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信息?
裁缝铺经手的布料只要被破译结束,就会立刻恢复图案原本的样子。而此刻这些残缺的图案必是曾经交流之后留下的底本。
对方能获得这些布料,要么依靠中途截获,要么需要裁缝铺内部的人泄露出去。
而所有的图案都曾经入过秋寒的眼,那人拿出的图样所代表的内容他也依稀有印象——这必然是曾经已经转录过后的消息,又被人复制泄露了出去。
顷刻间,秋寒就评估出了这件事的危重性。
一、对方一定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二、对方不知道真正的密码底本,因此不知上面的具体内容
三、出卖他们的人一定不是核心圈层
帮助裁缝铺做绣品的大多是东街的女人们,她们或是被胁迫或是被收买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对方心中没有底气,于是先发制人,想要因此吓破他的胆子。
秋翰微微一笑,既然要审,他自然奉陪到底。
只是不知道是这些人先撬开他的嘴,还是先受到贵妃娘娘的惩治呢?
“殿下,东边已经准备就绪!”
朝云行身边的副官策马而来,此刻已经是仆地同蛮族苦战的第十日。
十日前,探子突然来报,那传说中已经被太子殿下降服的蛮族大军竟然不断地向仆地进发。
朝云行的人绝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击退对手,而仆地原驻军却毫不在乎,声称这天下易主又何妨?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朝云行出面安稳人心,他告诉所有人殿下会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不敢相信年轻的齐坞生真的能说服那些仆地驻军同他们一起击退蛮族。毕竟那些人看起来恨不得齐国皇室早日覆灭。
可谁知殿下仅仅是见了其中一个领头之人,在屋中交谈了不过一刻——就彻底扭转了局势。
偷偷去听的朝家军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那领地守军惊讶地说了句:“竟然是你!”
然后屋中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再然后,那些平日玩世不恭终日流连在酒馆中的军人们仿佛突然蜕变了一般,竟然在翌日晨起按时到了演武场。
他们舞刀弄枪的样子虽然有些生疏,但是拳脚功夫丝毫没有退步,可见多年来只是藏拙。
这几日鏖战下来,朝家的军士愈发意识到这些人远不止想象中的简单。
这支军队并非擅长配合和服从,他们敏捷狡猾像暗夜中的鬼魅一般。出手时不讲究整齐规范的招式——只要取下敌人首级便可。
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守卫或是震慑,他们的意义在□□速地完成命令。
就像“暗枭”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样——他们可以沉寂在黑夜中度过漫长的时间,但是当他们划过天际的一瞬,就是白昼的号角。
在和蛮族交手中,朝云行的人负责战场最基本的参与和配合,而真正需要精锐的部分,就会由齐坞生带着暗枭完成。
而今日,是齐坞生准备了十天的一场战役。
还住在永宁殿时,朝云行曾带给齐坞生几本兵法,其中一篇讲的就是如何利用地势将敌军在不知不觉中引到悬崖边缘。
他专心钻研其中两处可以优化的地方,没有注意到秋娘娘已经进来。
后来那些手稿连通书籍被秋娘娘一同烧尽灰烬。
听到将士的禀报,年轻的皇子沉稳地应了一声:“三刻之后便让先骑营动手吧。”
烈日当空,林中寂静一片有暗潮涌动。
马被上了嚼子,因此只能发出厚重沉闷的嘶鸣。
暗棕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看了眼手中重新描绘的图纸,微微勾起唇角。
——曾经的野心从未在爆裂的烛火中燃烧殆尽,愈演愈烈。
“胡家嫂子,你在吗?”
赵喜急急忙忙地从家中赶来,这些年他早已从曾经一个名不见经传任人欺凌的小裁缝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掌柜。就算此刻变卖了铺子,他也是家底丰厚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