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如楚落云所说,我又该怎么和皇上相伴余生......”
“无论怎么都好,娘娘千万别苦了自己,奴婢看着也心疼......”净月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眶,和苏南嫣一起抹着眼泪,相伴着回了忘忧宫。
*
是夜,晚风中已经没有了寒意,春日的温暖愈发明显,可是苏南嫣还是手脚冰凉,浑身都冷得发颤,仿佛置身寒冬腊月。
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一卷书,半天都没翻过一页,木木地看着前方,在长夜中坐了很久很久。
不久后,陆鹤川忙完了政务来到忘忧宫,心情颇佳地掀起珠帘来到苏南嫣身边,将她拥入怀中,笑道:
“阿烟等朕多久了?若是困了就先睡下吧,不必一直熬着。”
苏南嫣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木偶一般任由陆鹤川抱着,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道:
“皇上是帝王,等您来是臣妾分内之事。”
“这是什么话?”陆鹤川察觉出苏南嫣的异样,但是只以为是因着他来迟了闹脾气,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温声道:
“朕答应你,日后若是不能早些来,也一定先差人来传个信,定不会让阿烟白白等着,如何?”
“倒也不必,臣妾本来也是夜不能寐的,多等些时候也无妨。”苏南嫣瞥了陆鹤川一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陆鹤川却觉得很不对劲,转过头贴着她的脸颊,皱眉问道:
“阿烟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没有的事,皇上多虑了。”苏南嫣温婉却疏离地笑了笑,都没正眼瞧过陆鹤川一眼,起身道:
“皇上若是没别的事,臣妾伺候您歇息吧。”
“阿烟,到底怎么了?”陆鹤川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拽着苏南嫣的手不肯放开,关切道:
“若是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朕说说,朕定是帮着阿烟的。”
苏南嫣使劲挣脱着陆鹤川的手,可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细嫩的手腕上泛起疼痛也未能得逞。她只能对上陆鹤川幽深地眸子,张了张口却不知该问些什么。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不说话,苏南嫣陷入了陆鹤川那双偏执地眸子,费劲心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是最后除了凝重的情绪外一无所获。
良久,她犹豫着开口问道:
“皇上,你......你有没有心上人?”
陆鹤川听后轻笑一声,从背后抱着苏南嫣道:“朕的心上人不就在眼前吗?阿烟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听闻帝王向来雨露均沾,有些不甘心罢了。”苏南嫣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但是并未再多说什么,用勉强的笑容掩饰着。
“朕和他们不一样。”陆鹤川坚定地将怀抱收得更紧,道:“朕自始至终都只喜欢阿烟一个人,这辈子也不会有其他人。”
“真的吗?皇上莫要骗我。”苏南嫣纠结地闭上眼睛,小声嘀咕道:
“皇上在遇到我之前......也没有过别的心上人吗?”
“阿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陆鹤川低头看着怀中人娇美却满是愁容的模样,心中疑云密布,隐隐生出许多揣测。
“是臣妾僭越了,皇上从前如何本不是臣妾应该问的。”苏南嫣逃离陆鹤川的怀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
“请皇上恕罪。”
“阿烟,你从不这样。”陆鹤川这下笃定苏南嫣定是有什么心事,更是着急地拉着她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朕好不好?”
苏南嫣抿着唇不说话,过了半晌后摇了摇头道:
“臣妾很好,只是有些累罢了,皇上也歇息吧。”
陆鹤川疲惫又无奈地沉沉叹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净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急切道:
“娘娘,不好了,景年突发高烧卧床不起,奴婢已经传太医来诊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苏南嫣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拉着净月就往外走,话语急切道:
“先去找些凉水和手帕,本宫今晚守着他。”
陆鹤川沉了脸色,不容反抗地拦住苏南嫣,面容上低着不甘心的愠色,隐忍道:
“朕还在这里,阿烟现在就要走吗?他真的.......那么重要?比朕还重要?”
苏南嫣拼命挣扎着,不顾疼痛也要挣脱开,眸中隐隐闪着泪光,哽咽道:
“可能在皇上心中,景年永远是罪奴。可是在臣妾心里,他是唯一的弟弟。皇上君临天下,哪里懂得活着的艰辛呢?”
说罢,趁着陆鹤川愣怔的瞬间,苏南嫣快速地逃走了。
“皇上,这......”安公公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请示道。
“阿烟今日去了哪里?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陆鹤川心中的不安慢慢占据了整个身心,拧着眉心强压着火气问道。
“奴才只知道苏贵人今天送了楚答应最后一程,再也没有其他了......”
陆鹤川瞳孔微缩,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收紧,死死攥着袖口,几乎要将布料撕碎,向来沉稳的眸中第一次出现了这般的慌乱和惊惧。
第55章 贪她(一更)
忘忧宫的偏殿内, 苏南嫣急匆匆地扑到景年床前,却见他瘦削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缓慢又微弱, 吃力地睁开眸子望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下午还好好的,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苏南嫣焦急地盯着太医,语气是少有的凌厉斥责:
“是不是之前你有什么疏漏,现在才这般容易生病?”
“娘娘息怒,微臣一直尽心尽力,绝无半点懈怠呀!”李太医埋着头跪在地上, 颤声道:
“微臣敢拿人头担保,先前确实痊愈了。方才微臣诊脉之时,发现这位公子的体内有一股寒气,这是之前从未发现的, 应当是刚刚染上的才是。”
“这天气愈发暖和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寒气!今日他一直在本宫身边, 本宫还好好的, 他怎么就......”
苏南嫣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却见景年费劲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扯了扯苏南嫣的衣袖, 声音沙哑道:
“姐、姐姐,你莫要怪他, 是景年自己身子弱罢了......”
“别说这样的话, 都是些小毛小病, 没什么大不了的,熬一熬就过去了。”苏南嫣心疼万分地握着景年的手, 用凉水打湿了手帕敷在景年的额头上, 叹道:
“你也是命苦, 最近这般不顺,也不知是不是犯冲了。等明日姐姐就去帮你求一炷香,祈求上苍保你平安。”
“阿年没、没事......”景年懂事地勾起嘴角笑着,乖巧问道:
“听说皇上来了,姐姐怎么不、不去陪着皇上?”
“他呀......”苏南嫣一想到陆鹤川心里就很是慌乱,目光躲闪着道:
“皇上自然有别的去处,阿年不用担心这么多,姐姐是特意来照顾你的。”
“真的吗?”景年的目光在暗处亮了亮,用尽力气贴近苏南嫣对的手心,猫儿似的蹭了蹭道:
“那姐姐会一直陪着阿年吗?”
“当然会,阿年就安心歇着吧,一觉醒来都会好的。”苏南嫣抚摸着景年的脸庞,吩咐下人道:
“净月,你去和皇上说一声,让他不必等着,其他人若是没事也先退下吧,不要扰了阿年休息。”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行礼离开,屋内只剩下二人相互依偎着。
“阿年快些睡吧,姐姐就在这里陪着你。”苏南嫣取下景年额头上的手帕,边用凉水洗涤着边哄着。
“姐姐,阿年睡、睡不着......”景年委屈巴巴地将滚烫的身体贴在苏南嫣的身上,眼睛眨了眨就挤出一点眼泪,喃喃道:
“好热......阿年浑身都好热......”
“发烧就是这般难受,阿年稍微忍一忍吧。”苏南嫣用微凉的手背贴着景年的颈窝,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景年先是受到刺激一般瑟缩一下,很快便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感受着冰凉的触感从颈窝一路向下蔓延,渐渐舒缓着全身的温度。
他上瘾似的蹭着,直到将手背捂热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眸光带水地望着苏南嫣,乞求道:
“阿年好受多了,姐姐能不能再帮帮我......”
“阿年想要姐姐如何帮呢?”苏南嫣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捏了捏景年的鼻尖问道。
“姐姐可、可不可以帮阿年擦擦身子......”景年眨了眨纯澈的眸子,眼底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更是没觉得有丝毫不妥。
苏南嫣却愣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回答。
虽说她把景年当做亲弟弟,因为他不谙世事一直把他看做小孩。可是景年毕竟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若是在寻常人家再过一两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她一时有些踌躇。
“姐姐是不愿意帮阿年吗?”景年的眼睛愈发水汪汪的,逼得苏南嫣无处躲藏。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苏南嫣一下子有些无措,慌忙摆了摆手道:
“要不姐姐叫宫女或者太监来帮阿年擦吧,他们伺候人惯了,想必更加熟练些。”
“不要!”景年斩钉截铁地拒接着,生怕苏南嫣逃似的拽着她的衣角,闷声道:
“他们一向瞧不起阿年,背地里说了不少难、难听话。肯定不会好好做事的。”
“有姐姐在,他们不敢的。”苏南嫣无奈地将衣角拽回来,安抚似的道:
“姐姐一定好好和他们说,保证对阿年尽心尽力。”
景年眼见着拗不过,干脆泄气地耷拉着脑袋,扑闪几下睫毛,泪水就顺着脸颊滚落,滑入苏南嫣的掌心,赌气道:
“他们不喜欢阿年,阿年也不要他们碰!姐姐还是让阿年就这样忍者吧,反正也好不起来了......”
“胡说,怎么会好不起来?”
苏南嫣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轻轻敲了一下景年的脑壳,刚想再劝几句,就看见他决然转过身,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小声地抽泣着。
“罢了罢了,姐姐答应你还不行吗?”苏南嫣看着他这般难受的模样,心也像是被揪起来一般痛,只心软地答应。
“行!”景年瞬间笑着转过身,三两下把眼泪抹干净,抽了抽通红的鼻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