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见你经营着那么大的染房,说开布莊就开了起来,没几天又给理顺了,这才决定让你现在就把车马店接手了。”
既然婆婆都这么说了,沈安筠也确实不觉得,多一个车马店自己会忙不过来,也不再推脱,直接应承道:“既然是这些琐事扰的父亲不能去教书,那我接过来,替父母分忧。”
许氏就喜欢沈安筠这股爽快劲:“好,明日我让大管家陪着你们去,你去接手车马店,钰竹去安排今天他要帮助的人。”
沈安筠直接应:“好”
……
第二天,夫妻俩就和大管家一起去了车马店。
车马店的所有人,都出来面见主子。
见过礼,大管家说了以后车马店就有少奶奶打理,大家只是微愣了一下,也都接受了。
他们心里都知道,少奶奶能力出众,少爷又不喜打理这些,以后杜家这些产业,早晚都会是少奶奶打理,现在无非就是早了一些而已。
杜钰竹见众人面上并无不忿之色,直接起身,对沈安筠道:“你先在这边忙,我去后面看看昨天那位兄弟如何了。”
沈安筠就说了声:“好”
众人隐晦的对视一眼,然后对沈安筠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起来。
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恭敬!
只要长脑子的人,就能看出来,少奶奶进门刚两个月,不止把府里的中馈全部接手,现在老爷更是直接把车马店交给她打理,可见老爷和夫人对少奶奶都是万分满意的。
少爷又是那么一个甩手掌柜的性子,以后自己这些人的荣辱,可不就全在少奶奶的一念之间吗!
沈安筠先让做事的回去,只留下车马店里的三个管事。
三个管事个报了姓名。
她先让大家坐下,才道:“先介绍一下咱们车马店的情况吧。”
三人中,一个四十多岁的高掌柜就站了起来,开始对沈安筠说起了车马店的情况。
昨天晚上沈安筠就听杜钰竹说,家里的车马店,是父亲最后一次参加科举时,坐了惊了马的马车,被甩出车厢,给摔断了腿,这才让他决定不再参加科举。
沈安筠觉得,一般人若是被惊马甩出过车厢,多半都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没想到自家公爹也非一般人,竟然逆向而行,直接开了个车马店!
车马店的经营范围也简单,就是向外出租,高,中,低,档次的马车。
一个堪比下面州府的大县城,世家不少,平民百姓更多,家里的地方有限,养一匹骡马负担也不小,能有马车的人家还是少数,出门大家也都会到车马店租一辆马车,马车还带着车夫,省心又省时。
三个管事,起身回话的高管事,算是车马店的总管事,剩下两位管事,一个主管车和马的李管事,一个管着车马店的日常王管事。
沈安筠对车马店了解的差不多了,杜钰竹领着昨日的求帮助的人过来了。
他直接坐在沈安筠旁边,问:“忙的如何了?”
沈安筠为他斟了杯茶:“也没忙什么,只是先了解一下。”
杜钰竹就指着跟过来的手下,说:“他本来就是出来做工的,听我说可以先在这里做工,这不,就过来求你给他个事儿。”
沈安筠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李宝明见沈安筠看向自己,赶紧上前了几步,直接跪下:“谢少奶奶昨日慈悲,小的再厚颜求少奶奶给个差事。”
沈安筠:“这大礼可千万使不得,举手之劳,真当不得如此大礼。”
墨染就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沈安筠才接着道:“出门在外谁都可能碰到个难处,既然遇见了我们家爷,就是咱们的缘分,你再休整一日,明日让王掌柜再给你安排事。”
李宝明做足了戏,又感激不尽的谢了又谢,这才退出了议事厅。
被店里的伙计领着回去的时候,他心中还在想,不愧是公子千挑万选的夫人,能力和胸襟真不是普通女子能比的!
沈安筠见杜钰竹没有继续去后面的打算,就对几个管事说:“今日就先到这里,王管事费心,给刚才那小伙安排个差事,他初来咱们车马店,对里面的事也不懂,你多担待一下。”
王管事直说应该的。心里却知道,少奶奶虽然心善,却也不放心陌生人,这是让自己先考察一下。
……
沈安筠接手了车马店,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扩大经营的想法,可实际上却和刚接手中馈时一样,还是按部就班的继续经营着。
只是给季嬷嬷要了府里考察人员的名单,从中挑选可用之人。
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盛夏,屋里已经用上了冰,沈安筠除了早晚去正院,轻易也不出门。
这两天季嬷嬷又送来了府里家生子的关系记录,沈安筠准备好好看看,想从里面挑出几个人来用。
车马店不着急,阳兰城的布莊,却是该提上日程了。
她翻看着册子,在写着一个叫做容三生的人家的页面上,停顿了下来。
来回看过几遍后,沈安筠就让人把季嬷嬷找来。
大夏天,也没抵消季嬷嬷的热情,沈安筠觉得没怎么等,人就到了跟前。
沈安筠先让他喝了杯凉茶,这才让她看册子上记录的那一家。
季嬷嬷看着自己写的这一页,再三确认后,才问道:“少奶奶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沈安筠就问她:“你这上面写,宋三生夫妇最是与人为善,也经常会帮着府里一些条件不是特别好的人家?”
季嬷嬷点头:“他们的人品,奴婢是在三确定过的。”
沈安筠不做评价,继续问:“她闺女和大管家的闺女最是要好,平时穿用的,也都喜欢置办成一样的?”
季嬷嬷:“宋三生是个疼闺女的,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
沈安筠又问:“宋三生家里,只他和长子在马房里当值,他老子娘,媳妇,闺女,次子,你并没有写在哪里当值,是不是说,他们一家子,全靠着宋三生父子俩的分列银子生活?”
季嬷嬷有些茫然的应了声:“啊”
然后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当初府上分家的时候,宋三生大伯一家,分给了二房老太爷,他堂兄现在那边府上做大管事,想来应该是那边都有补助吧?”
沈安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她:“宋三生父子俩的月例银子,最多也就维持住他们家里的温饱,先不说他经常帮别人会花费多少,只说她养闺女和大管家养闺女一样的开支,这一年下来可都快赶上他们一家子的嚼用了!得多好的堂兄弟关系,才会这样贴补他,更何况,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那么好,当初分家的时候,又怎么会把处的这样好的两家兄弟给分开呢?”
沈安筠每问一句,季嬷嬷心里就没底一次,问到最后,她也觉得宋三生一家简直满是破绽。
季嬷嬷心里那个羞愧呀,这要是别人整理出来的也就罢了,这可是自己一件一件慢慢了解打听出来的,当时自己脑子到底被什么给糊住了?这么大的破绽在这里放着,自己愣是没看出来!
他对沈安筠保证到:“少奶奶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他扒个干净,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猫腻!”
沈安筠却盯着册子上,宋三生在马房当值那句话,想到了某些可能。
然后肃了表情,对季嬷嬷郑重道:“这件事你不要再管,全当不知道,之前怎样回去之后还是怎样。”
季嬷嬷也是大宅门里经年的老人,沈安筠这样郑重交代,她心里就打了一个突,赶紧应道:“奴婢知道了,少奶奶关心奴婢两家夏日当值的情况,特意叫来奴婢询问一番。”
沈安筠笑着点头,又把院子里的瓜果赏了她一筐,才放人出去。
心里虽有怀疑,她却也并未直接去正院,而是等杜钰竹回来,先让他看了册子的那一页。
杜钰竹只看了一遍,就被一股气冲上了头,只恨自己每日天南海北的收集别人家的资料,自己家里藏了这么大一祸害,竟然毫无知觉!
他拿起册子,只对沈安筠交代了一声:“我去父亲那里。”然后就出了门。
沈安筠看着他的表现,哪里不知,那宋三生一家,确实有问题。
因为不知家里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从传言中也知,公爹之所以上京赶考屡次不中,次次皆属于意外!
杜家是祖孙三代皆中举人,抛却自家相公自己不想去赶考,从祖父到父亲,他们哪位是因为文采不行,才考不中的!
如果这些意外皆属于人为!
想到这里,沈安筠就如同杜钰竹一样,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她低声的暗骂一句:“这些个畜牲,真是把他们的皮扒了也不解气!”
第45章 毒瘤
杜钰竹也只在沈安筠面前没有特意控制, 变了一下脸色,等出了门,任谁也看不出他现在已经气极!
神色如常的到了前院, 直接去了杜父的院子,院里当值的都静至一旁问安,杜父的长随迎了过去,杜钰竹问他:“父亲可在?”
长随赔笑道:“老爷在书房练字。”
杜钰竹点头,也不要人禀报, 抬脚就进了书房,刚进门, 就说:“父亲,上次我听您说出了新版的开蒙书,您这里有没有?”
他的声音不算高, 不过也没刻意压着,又是刚迈脚进屋, 院子里又安静,当值的人差不多都能听到, 大家就想, 少爷来找老爷要开蒙的书, 应该是给亲家舅爷寻的。
杜父在外院的院子,和内院一样大,也是五大间堂屋,两边各有厢房,后院以生活为主, 前院却以书房为主, 五大间的堂屋, 书房就占了三间。
杜父写完笔下的字, 才道:“给你准备了两套,在里面的书架上。”
杜父说完继续练字,杜钰竹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吩咐在屋里伺候的人去拿书。
下人拿过来书,杜钰竹大致的翻了翻,把书重新放在桌子上:“只这几本书也太寒碜了!”
然后就对下人说:“你拿上这些书,再去库房里再挑些笔墨,送到后院去吧。”
家里只杜钰竹自己,因为没有别的儿女,杜父的东西自来随他取用。
下人听他吩咐了,连看一下杜父的脸色都没有,直接应了声:“是”,拿起桌子上的书,就出去库房找合适的笔墨去了。
偌大的书房里,再没有第三人,杜钰竹这才拿出册子,翻到宋三生那一页,对杜父说:“父亲看看这个。”
杜父的字正好写完一张,放下笔,接过册子。
打眼一看,只觉得这就是家里普通的一户,不过,如果真的是普通人家,儿子又怎么会特意拿过来让自己看。
杜父又重新细看,这一看就觉出别扭来了!
只是在马房当值的父子俩,不只能养活着一家六口,还能把闺女养的和大管家的闺女一样娇贵!
别说什么他堂兄在那边府上当大管家,那边府上的情况,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当初和二叔分家时,自己已经记事,父亲是原配嫡长子,应分得家业的七成,不过因着继祖母还在,父亲直接拿出两成的产业,作为继祖母的养老,所以最后两家算是平分了家业。
可是当时的那些家业,真心不多,自家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家底,还是因为父亲眼光独到,后来家中所增的产业,虽都不怎么打眼,现在却已经个个增值。
自己无兄弟姐妹,没人分薄家产,妻子又带来大批的嫁妆,这才显得家底比较厚实。
反观那边府上,二叔并未置办下多少产业,家里又有一子两女,两个姐妹出嫁时嫁妆都不算薄,堂弟这些年也是一心向学,婶子和弟妹,也不像自家儿媳一样,有着非凡的打理家业的能力。
哪怕是当初继祖母管家时,慢慢转移了家中将近一半的产业,到现在,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所以,别说宋三生的堂兄是那边的大管家,就算宋三生他自己是那边的大管家,在他闺女的花用上,也比不上自家大管家的闺女!
看着册子上那句,宋三生一直在马房当值,满身儒雅的杜父,身上的气势也变得锐利起来。
杜钰竹问:“您打算怎么处置?”
杜父:“胡成还是能信的。”
胡成就是大管家。
杜钰竹点头,如果胡成存了二心,父亲哪里还能在书房里练字,估计早就被害了多少次了!
他没发现宋三生的不妥,应该和自己一样。
杜父扬声吩咐门口候着的人:“让大管家过来一趟。”
胡成很快就到了书房,杜父直接递给他手里的册子。
和杜父一样,胡成也只觉得这是府里普通的一户人家,而且还是一家自己不算陌生的人家。
杜父见他并未看出什么,只能提点道:“你不觉得,他家的收入,和开支相差有些太大了么?”
胡成原本还以为老爷找自己过来,是让宋三生做什么事,却没想到老爷竟然对宋三生有所质疑。
相比于册子上记录的,因为宋三生的闺女和自家闺女要好,胡成对宋三生家里的情况,了解的更多。
可是现在杜父一问,他抛开私人交情,再想宋家说出的那些理由,只觉得太过牵强。
当他心里有了怀疑,曾经挡在眼前的那张纸,一下子就被捅开了。
胡成是府家的家生子,后来又成为大管家,对于府里各家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自然的就想到了当初惊马事件,牵扯到的马房当值的人,正是和宋三生交好的人,只是当初惊的马,并非宋三生所照料的马,那天他又不当值,这才没有对他进行特别调查。
还有老爷之前几次出事,牵扯到的人,竟然都和宋家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关系!
想到这些,胡成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直接跪下请罪:“奴才该死,这么明显的不妥竟然都没发现……”
杜父打断了他的告罪,直接吩咐:“带上几个可信的,把人带到城外的庄子里,给我把他的底子都挖出来!”
胡成压着声音,重重的应了声:“是”,然后又磕了头,这才起身出了书房。
……
上午杜钰竹从沈安筠手里拿了册子,晚上不到晚饭的时候,就出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