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定南侯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默默消化着这个惊天的大秘密,颜清辞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知道为了那一句莫须有的什么妖物,有多少婴儿要惨死,想到妹妹,颜清辞心中隐隐作痛,十六年了,那个本该与自己享有同样恣意人生的同胞妹妹,却在那个凄冷道观躲避世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爹老了,没多少年的活头了,正好你也有了归宿,此事就托付给你了,待爹入土之后,你也能对她有个照应。”
颜清辞眼眶红了起来:“爹,你别这样说……”
定南侯却摆了摆手:“小绾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年将她送到道观的时候唯恐被朝廷的人发现,也没告诉观主她的身份,只道她是被穷苦人家遗弃在路边的,叫人拾得便送来了道观,没名没姓的,这么些年少不得叫人欺负……”
定南侯擦了擦眼角,目光炯炯盯着颜清辞:“阿辞,你一定要答应爹一件事。”
“爹,你说。”
“下月初一待你与淮宁王完婚后咱们便再没理由留在上京了,彼时一离开,便再无归来日,我们得将小绾接走,将她藏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颜清辞思忖了一下,心中直觉得妹妹生来凄苦,实在不该将这大好年华都蹉跎在道观里,便点了点头:“我去将她接回来,随我们一起回南州城,到时天高皇帝远,爹又已经卸了侯位,没人会发觉的。”
定南侯却皱起了眉:“此事不能大意,我虽就此远离朝堂纷争,可你到底也是要嫁入王府的,还是会有人留了心眼在咱们这,接小绾回南州城是肯定的,不过万要秘密进行,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那颜家便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颜清辞听着觉得有道理,心下也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
定南侯思忖了一会:“此事宜早不宜迟,只怕越近婚期便越是要出乱,明日你便动身去清明观,让沈寒随行保护,只你们二人去便可,太多人怕是会引起注意,若是有人问起便回说是因着将要出嫁,为自己去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庙宇道观祈福,祈愿姻缘美满、家和事兴。”
颜清辞点了点头,将这些话都牢牢记在了心底。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颜清辞便上了马车,由沈寒驾马,驶出了侯府。
马车一路北行,不一会便驶出了平整大道,拐进了曲曲折折的小路,一路上尽是碎石,马车颠簸很不好走,周遭也陆续出现一棵棵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巨木,接着便入了一片丛林中,密密麻麻的枝丫遮挡住了天光,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满眼的大树,幽深暗淡中还浮着些许瘴气,让人心中泛起凉意。
第21章 、“阿辞,别怕”
越往里深入,瘴气便越重,前面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四下尽是一片浓雾,马许是也害怕起来,不肯再向前走。
沈寒只好翻身下马,敲了敲车窗:“接下来的路我们恐怕得走过去了。”
颜清辞闻言探出身子,沈寒朝她伸出手将她接了下来。
人从马车上下了来,手却没放开。
前方看不见路,颜清辞下意识死死攥住了沈寒的手,沈寒眸光一惊,瞧着身旁的人,嘴角不由自主便浮上一抹清浅温软的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阿辞,别怕。”
颜清辞向来没什么方向感,在这满是瘴气的密林里更是发了懵,当下只能紧扯着沈寒跟在他身后。
前方不时有藤蔓交缠蔓延在一起,拦住了去路,沈寒便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将那些枝条一一砍断,然后认真丢到一旁,生怕剩下一根扎到颜清辞。
就这样走了许久,瘴气似乎越来越重了,让人有种漫步云端的感觉,也察觉不出该是什么时辰了,直到颜清辞实在走不动了,两人这才停下。
颜清辞找了一根粗树枝坐了上去,大口喘着气。
沈寒立在她身边,看着紧紧相握的两只手,柔声笑了笑:“要一直扯着我的手吗?”
刚才在瘴气中穿行的时候颜清辞的注意力都在脚下,完全没发觉自己的手一直死死拉着沈寒的手,这下坐下休息竟也还牢牢抓着没有放开。
颜清辞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没松手,抬眸直对上他的目光:“我不放开,万一你偷偷走了怎么办,我自己可走不出这里。”
沈寒眸底泛起柔软:“我不会走的。”
他怎么会丢下颜清辞。
颜清辞却撇了撇嘴,手上的力道又深了几分:“我不管,反正就要一直拉着你。”
沈寒瞧着她这般有些无赖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笑的时候是极好看的,幽深的双眸中泛起点点星光,如若碎星洒满银河,眉宇间满含温柔软绵,薄唇微微上扬起一个极好看的角度,露出一个勾人心弦的笑。
沈寒半蹲到颜清辞面前,那双星光般闪耀的眸子直直盯着颜清辞,软软道:“一直是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四目相接时,颜清辞的心跳登时狂乱起来,沈寒往日都是一副冷若寒冰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笑的这样开心,又是这般好看,面前的人离自己这样近,灵动潋滟的眸光好似一下能看进自己心里,又配上那样明媚勾人的笑,颜清辞直觉得一下魂魄都被他勾了去。
她就是这般没定力,一个笑就给蛊惑了去,脸色红透了,结结巴巴道:“待……待到……出了这里……就放开……”
面前的人却又一下凑近了些,嘴角的笑意更加魅惑了,开口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我怎么记得颜小姐说过,既然注定要麻烦我,那便麻烦我一辈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