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皇帝照例将三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皇子跪在地上,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如今已然变得习以为常,迎着父亲骂人时喷出的口水,他心里还在想着没做完的差事。
皇帝看着他这幅样子,骂着骂着停了下来,忽然有些出神。
三皇子听到没声音了,忍不住抬头望去,见父亲不说话,轻轻唤了两声。
皇帝逐渐回神,看着儿子的发顶,说道:“老三,你怎么瞧着比之前老了些。”
若是换个油嘴滑舌的,此时只怕会说自己是因为用心办差才衰老的。
三皇子从小没有母亲庇护,也一直以来没有被人仔细教导过,加上这些年和皇帝关系亲近不少,便直接说道:“儿子今晨照镜子,没觉得自己变老,不过父皇您左边的白头发似乎比之前多了不少。”
皇帝当即黑了脸,他不仅心里骂,嘴巴也骂了出来,又对着三皇子的差事挑了一堆毛病后,转而却交给他更多活干。
三皇子像头老黄牛似的,再多的活也不喊苦累。
许是看儿子太老实,皇帝难得起了一丝善心,许诺道:“用心办差,办好了朕把京外的园子赏给你。”
三皇子却道:“致和园是父皇心头所爱,儿臣不要。”
皇帝闻言笑了起来,语带试探:“不要园子,你想要什么,只要朕有,都可以给你。”
三皇子也没啥顾忌,道:“父皇,听闻画师周延年曾经给母妃做过一幅画。”
周延年是宫廷画师,尤其擅长人物画。
三皇子不是不记得宸妃的模样,只是觉得普通的画作没有画出她的神韵。
皇帝定定的瞧着他许久,确定儿子并不是装的后,便吩咐内侍去取。
三皇子接到画卷,脸上流露出一分喜色来,当即笑着说道:“儿子定然尽心竭力办差,不负父皇所托。”
皇帝看着哪怕神情疲惫,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放心的儿子,心下忍不住一软,忘却了先前的不愉快,转而说道:“赵文晖是个人精,你多跟他学着些。”
三皇子却没有意识到这一句话的重量,只当做这是父亲寻常的一句叮嘱,点头应了下去。
待赵文晖接到教导三皇子的任务时,他心中一突,几乎是在片刻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联想到这几年来,三皇子的种种表现,督造行宫时,行宫上下只喊他是“三阎王”,便是有贪腐的心思,面对着三皇子也只能卸了下去。
一年前三皇子进献了“土豆”,据说这是从海外寻回来的粮食作物,三皇子拿到后没有急着邀功,而是先在自家的庄子上试种,确认无误后方才上报朝廷。
半年前三皇子前往甘北赈灾,将甘北官场上下梳理一遍,虽然引得弹劾他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飞往皇帝的按头,但他还是没有半分动摇。
皇帝已经老了,他哪怕知道这个国家存在的问题,也很难下定决心去革除毒瘤,他也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法,因而只能将期望留待后来者。
“听说承英那孩子,是你的弟子?”皇帝似是无意一般问道。
赵文晖立马解释起收徒的前因后果来。
皇帝并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的师徒关系,此时提出来,赵文晖立马意识到,随着三皇子地位确定,皇帝自然要为三皇子准备一套可信的班底。
赵文晖知道,不需要太久,范承英就要受到重用。
在完成了今日的伴君任务后,赵文晖如同往常一般恭敬的走出勤德殿。
回到家后,赵文晖正巧看见自家小儿子从外面回来。
“你从哪里来?”赵文晖询问道。
小儿子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赵文晖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厮身上。
小厮顶不住赵文晖如同利剑一般的盯视,当即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待听到小儿子成日和承恩公府的公子一起鬼混后,赵文晖眉头紧皱,说道:“这段时日你都在家里待着,安心备考。”
承恩公府,是二皇子的母族。
小儿子想到新交的好朋友,想到在白月楼玩耍的快乐,当即反驳道:“我与子韧他们都约好了明日相聚,不好言而无信。”
赵文晖问道:“你们日常在一处玩耍,花的是谁的银钱。”
“子韧出手十分大方。”
赵文晖叹了口气,说道:“我可曾教过你去占别人的便宜?来而不往,是君子之道吗?”
小儿子低头不说话,他的零花钱不多,花完了家里决计一分钱都不会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