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既想不明白邵瑜为何轻易放了自己,又为何能这般尽得人心。
胡其祥又看向身旁的亲卫,问道:“你觉得邵将军如何?”
亲卫脸上有些犹豫。
胡其祥立马道:“但说无妨。”
亲卫鼓起勇气,说道:“我觉得他是个好将军,对手下人好,对您也尊重,是个信守承诺的大好人。”
胡其祥说道:“可他千好万好,唯独对陛下没有半分忠心。”
亲卫听到这话,反而有些生气,说道:“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可那狗太监不还是卡咱们的粮草?”
提起汪太监,亲卫便憋了一肚子气,明明不至于败得这样惨,但粮草上却被汪太监这个自己人摆了一道,做什么都没有底气。
胡其祥说道:“汪太监欺上瞒下,陛下或许是被他蒙蔽了……”
胡其祥想起邵瑜给他看过的,汪太监与皇帝的往来信件,一时又说不下去了。
“我对将军忠心,是因为将军对我爱护有加,但陛下呢?他如此对待将军,我替将军难过!”亲卫提起这事,气得眼睛都红了。
胡其祥也不忍心呵斥他,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受,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两人一路疾行三日,在即将离开武州时,迎面撞上了王恩甫的部队。
王恩甫本以为自己率队是来收拾残局的,却没想到胡其祥居然落魄至此。
“两万戎羌精兵尽数歼灭?”王恩甫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一般。
他跟在邵玄朗身后,和戎羌人交手多年,自然明白这群看起来粗狂的戎羌人到底有多难缠。
“武州军得此大捷,损伤几何?”王恩甫忍不住追问道。
待得知武州军几乎没有损伤,反而因为吞下宁州营而实力大增后,王恩甫一瞬间就有了掉头离开的心思。
他心中起了怯意,但面上还是一副激进的模样,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先寻一处开阔之地扎营,待禀告陛下后再做决定。”
信送到京城,一来一回又是数日。
王恩甫看了亲卫一眼,他立马安排下去寻找扎营之地,不出预料的所选之地,被安排在一个挨着武州边界,却又不算入武州的地方。
胡其祥并不认同他的策略,道:“王将军万万不可,如今或进或退,万不可盘踞此地,白白废了时间。”
王恩甫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牙疼,如今进入武州那就要与邵瑜对上,而退守拙州却有可能和愤怒的戎羌对上,这都是他不想面对的。
“胡将军,稍安勿躁,如今就算想要夺回宁、武二州,也要等待斥候前去摸清楚情况。”王恩甫说道。
胡其祥忙道:“王将军,武州军与流民一心,从前我拍出的斥候每每发现,总会被流民告密,你让斥候们千万小心。”
王恩甫听了这话,顿觉麻烦,又问道:“胡将军,您是从武州营中逃出来的吗?”
胡其祥摇了摇头,道:“我的副将岩楷固,在他请降之后,请求邵瑜放我离开武州营。”
“他一求,邵瑜便答应了?”王恩甫追问道。
胡其祥点头。
王恩甫神色微变,道:“胡将军,我虽信将军赤胆忠心,但此时似乎有些不合常理,还请将军恕我冒犯。”
话音刚落,左右立马上前,直接抓住胡其祥,去掉兵刃后,将人捆绑起来。
“王将军,你意欲何为?”胡其祥满脸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邵瑜都始终对自己以礼相待,但王恩甫这个自家人却怀疑上他。
王恩甫一脸正气,说道:“一个副将投降,能换一个将军安稳离开,这笔买卖是否太不划算了,您不觉得这个谎言很假吗?”
胡其祥道:“你觉得本将军在撒谎?”
王恩甫点头,道:“胡将军,您从前与邵玄朗这个叛将便过从甚密,又曾经教过邵瑜箭术,宁州营的兵卒很少死在战场上,而是大多投敌,此事过于蹊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疑窦。”
胡其祥立马道:“照着邵瑜军营那般对待兵卒,自然人心所向,这岂是我能阻止!”
王恩甫听到这话,不仅没有放人,反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道:“胡将军,没想到您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向着邵瑜。”
胡其祥只觉百口莫辩。
“将军究竟有没有与邵瑜勾结,还是自去圣上面前分辨吧。”王恩甫说着,便命人将胡其祥和那个亲卫押解回京。
王恩甫大营的动向,都瞒不住邵瑜那漫天星罗的流民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