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想吃了。”顺帝无所谓道。
太浪费粮食了,不说颜妤在现代就很珍惜食物,穿书成了世家子弟她也没有浪费一点粮食,因此看到顺帝的行为很是看不惯。
她正好没吃饱,自觉端起对面的碗大口吃了起来,虽然吃的快,但两腮鼓鼓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反倒显得很有趣。
顺帝显然被她的一番骚操作一愣,张了张嘴说道:“那是朕的碗。”
“知道,可你不是不吃吗。”颜妤头也不抬地回道。
顺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震惊道:“朕已经吃了一口了!”
“我又不嫌弃你!”颜妤抬起头略带鄙视地看向他。
顺帝何曾被人用眼神这样鄙视过,拗劲儿一上来,从怀里拿出一包宫中带来的糕点放到桌子上,“这个朕也不想吃了!”
颜妤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碗,心下明了,自然地把桌上的糕点揣进自己怀里。
“没事,我都说了不嫌弃你。”说完继续吃碗里的打卤面,再说一遍,食堂婶子的手艺真好。
顺帝气得一个仰倒,看着她吃得那么香,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一点面子,“哼,没吃过好东西!”
颜妤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是啊家里穷,吃不起好东西,幸好有陛下您盛情相送,我这才能吃上这样的点心。”
顺帝觉得自己怀里揣着糕点有辱自己的帝王形象,扭捏地解释道:“朕不爱吃那玩意儿,那么甜,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吧。”
颜妤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从容回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吃饱喝足后,颜妤把碗筷收到桶里,对顺帝微微作揖道:“京城的事情您都处理好了吧,微臣什么时候可以回京?”
“王闾等人已被朕捉拿。”顺帝收回视线,“朕又没拦着你不让你回。”
听他这么说,颜妤高高兴兴地收拾包裹回家。
拜别道观众人,至于安安,颜妤本来想养他,倒是观主却说安安不适宜养在京城,颜妤想起清秉的爹娘,都是故意把孩子扔到道观,等有需求了再来抢孩子,观主应该是怕安安的亲生父母也是如此吧,
于是颜妤托顺帝将安安送到江南一家无子女的富足人家生活,远离京城,随后她坐上回京的马车。
颜妤问顺帝他是不是专门来接她,狗皇帝却道他是来看她死了没的。
狗皇帝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颜妤不跟他一般见识,索性这次出京从孙府搜刮来的东西都已经卖了,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是没能见到闭关的平丘道长。
中途皇宫里来人叫顺帝速回,说是有急事要处理,他急匆匆先一步离开,颜妤则被青园等人护送回京。
路过书铺,颜妤想起庄子上读书的娃娃们,让车夫停下,她去买些笔墨纸砚。
颜妤他们去的书铺是京城最出名的丘明书铺,不是熟人不聚头,正巧王硕和吴雪宗吴夫子带着手抄的书过来换钱。
书铺的伙计见他们一行人拿的东西不少,让众人稍等,自己去后面请掌柜过来过过眼。
王硕的那本《易经》是众人里最厚的,掌柜一眼就瞄向那本书,翻开扫了几眼,王硕观他面色似是满意,微微松了口气。
“这《易经》可不好抄写啊,我看这本的字迹工整得体,怕是写了不少时日吧。”那掌柜说道。
王硕上前几步有礼道:“虽是不易,但认真些总能做到。”
“呵呵,好,我就喜欢做事认真的人,见字如见人,这数万字几乎和拓印上去的一样,可见你每日抄写时的用心。”掌柜先是夸了王硕一通,而后话风一转说道:“不过这《易经》难买却也难卖,一般人很少会买这种书给自己找罪受,价位不会太高,还望公子做好心理准备。”
王硕暗道果然,面上却不慌,从掌柜手里拿回自己抄的书,荣宠不惊道:“既如此,我再多寻几处便是,总有人会买的,那便不打扰贵店了。”
掌柜暗道这是碰上了个精明的主儿,原想着这批书生看起来都不太像是看重钱财的,因此他才会压价,没想到碰上了个硬茬子。
掌柜在王硕和吴夫子迈出门的前一刻问道:“虽然《易经》本身的市场不大,但我着实喜欢公子的笔锋,敢问公子愿出个什么价位?”
王硕心下冷笑,难道这人以为自己在抄书前没有打听过市场的吗?真当他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吗?
一两黄金兑钱36贯,有本书叫《大易粹言》,它的成本是3.3贯,大约是2.8克的黄金,后来还有个官员专门给书籍定价,这本书更是翻了一番。
而他这本《易经》可是不仅仅值这个价的!
王硕眼底闪过一片寒光,转头对掌柜客气有礼道:“掌柜的也知道《易经》着实难抄撰,这可是花费了我半年的光景写的。”
余光瞥见吴夫子似是有话要说,王硕忙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别给自己添乱。
吴夫子按捺下来,心里却想着王硕写《易经》明明才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成了半年?
“掌柜的也能看出来,我抄写的每个字都是有规矩的,大小几乎一样,半个错别字都无,我敢拿出来卖也是提前打听过市场的,像抄写成这样的书怎么不得个几两银子起步,我也是曾听同窗们说这丘明书铺是京城最好的,万万不会做那些压榨偷奸耍滑的事,这才来的。”
最后一句既是给丘明书铺戴高帽子,也是在警告掌柜的他是个读书人,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正是书铺的主要客户。
掌柜的明显是听懂了王硕最后一句话的意味,讪笑着道:“我们书铺收书从来都是以质量为主,公子这本《易经》分三卷,每卷字数不同,我便给你按千字价格来算。”
第38章
他伸出五根指头说道:“不知这个价位公子可满意?”
王硕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恭维道:“还是掌柜的善心。”
于是王硕的《易经》便以四十两的高价卖了出去,他并不觉得得四十两的价格算高,掌柜肯定还有的赚。
而吴夫子几人都看呆了,为何王硕说了几番话便能让掌柜出这么多价钱?
因为有王硕在,掌柜的在接下来算吴夫子他们的书时也并没有克扣,给他们的价位比平日高了一些。
几人出书铺门的时候摸着沉甸甸的口袋,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颜妤看到他们脸上心满意足的笑,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这王硕倒是个可用之人。
她快速买好笔墨纸砚,叫住王硕等人,带着他们一起回庄上。
从热闹的京城一路晃到了庄子的土路,看着越来越近的庄子,颜妤心里有些激动,她这是回家,这才是她颜妤的地盘!
庄子周边的景物矮旧,颜妤打心底里佩服王硕和夫子这种无论何时何地何等境遇都不忘记读书的读书人。
在这个重农抑商的年代里,似乎人人都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百姓们辛苦地土里刨食,然后就希望家里出个读书人,不仅自己有面子,而且能减免赋税。但是这又何其困难?
因为你要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步步考起,这四个称呼几乎是所有学子都要经历的,运气好的,能考个秀才,然后朝着举人进士一步步往上爬。
但是更多的读书人,却碌碌无为,没什么大才。不仅拖垮了整个家庭,还付出了自己的一辈子。
《儒林外史》中就有相关描写,“范进中举”代表了一大批人的悲哀。
一个叫做范进的秀才,一辈子考科举,终于有一天他考中了,惊喜之下,几近疯癫的故事。
书籍的昂贵,在这个生产力严重落后的古代,百姓如何能承担地起?
读书需要的书本,难道只需要一本吗?不,这样算下来的天文数字,几乎连现代的人都不能承担。
所以古代,读书,几乎是一件倾尽全家,培养一个不上不下的秀才而已。
至于考举人?不好意思,那花费的就要更多。因为考举人,还需要到更高级别的,比如省城的书院去读书,那将会是一个更加烧钱的地方。
所以古代,书本贵,束脩贵,笔墨纸砚什么都不便宜的情况之下,读书,真的是花费十分巨大的事情。
隋唐开始,科举盛行,这样还算是相对公平一些来选拔人才,但是在隋唐以前,察举制,五品中正制的时代,读书,那几乎都是权贵人家的特权了。
古代学子们读书,不只是自己,几乎搭上了全家的所有东西。就像颜妤以前所看过的一些书中,一些家庭,为了供儿子读书,女儿几乎就是拿来换钱的工具。
但是做到了这个程度,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因为那个时代,读书人并不少。
竞争的压力,让很多人只能望着比自己优秀的人去参加皇帝举行的殿试,落榜了之后,三年再来,只是那个情况之下,三年,这对普通家庭来说,又是何等的残酷?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罢了。
所以,古代,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可为什么又非要供孩子去读书,因为读书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因为考取功名后,他们将拥有梦寐以求的权利。
最低一级的功名是秀才,除了享有免除自己的徭役赋税之外,见了地方官也不用像普通老百姓一样下跪,只要对地方官拱手作揖即可,也可自称学生,称地方官为老师。
秀才还可以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脚蹬长靴,犯罪也不能直接对其用刑,必须上报州府批准。
举人那就更不得了,地位远高于秀才,个别优秀的可以直接当官,没有当官的也受人尊敬,成为一方名流,见到地方官不仅不用下跪,地方官还得给其赐座,与一县之县太爷平起平坐,一家人的赋税都可以被免除,除此之外,举人进京参加考试的费用也都有地方官府承担。
至于进士,那就已经是双脚踏入了官场,不仅不用交税,还可以享受朝廷的俸禄。
他们一般都会被委派到各地主政,幸运的还可以留在京城做一个京官,正所谓“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考中进士之后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代还出现了“榜下捉婿”,就是一方豪绅在殿试放榜之时,会一直侯在榜下,将看中的上榜者直接带回家做女婿,一副你争我抢的景象,也有许多状元被皇帝当场赐婚的案例。
从古代科举考试后的身份变化可以看出,功名成为众多学子矢志不渝的追求,再正常不过,甚至可以说,他们一辈子除了这么一个追求,再无其他理想,尤其是古代读书人还有一股子自以为是的清高,自读书之日起就奔着功名去,只要没有天灾人祸,或者是碰壁碰的鼻青脸肿,他们是绝不会放弃这条道路。
就连世家子弟也是从小读书,以科举出身为荣,不以受祖上余荫入朝为荣。
就比如颜妤的便宜哥哥颜卿,颜家最出色的一代子弟,也是辛辛苦苦考出来的状元,而不是靠家世。
马车从田间路过,在地里干活儿的祁小玉看到主家的马车,那眼珠子都恨不得贴上去了。
庄子的主家,多好的人家啊,长得俊俏不说,还是个状元,聪明又有礼,以后一定也是疼媳妇的……祁小玉陷入了自己的无限遐想当中。
眼前似乎还出现了两人相处之后,颜妤激动的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给自己花钱眼也不眨的帅气模样。
邻家的婆子除完草,抬起头来抹汗的时候,就发现了祁小玉正直溜溜的看着自己主家马车的眼神,顿时眉头挑了挑。
然后凑到她大嫂面前,用屁股顶了一下她,“嫂子,你看。”
大嫂正干活呢,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啥,“看啥啊?”
“祁小玉是不是看上咱主家了。”
大嫂顿时打了鸡血一样的。立马冲着祁小玉看了一眼……哟,还真是的,这可不得了哟。
祁小玉是谁啊,那可是从小家里受宠的,祁家眼光高呢,说是想找个高门大户,省得以后吃苦,这要是真的看上主家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两个妯娌之间对视一眼,心中嘲讽不已,今天的饭后可有闲话聊了。
在门口接人的绣竹可不知道自家主子被人盯上了,要是她知道此事,不客气地讲,绣竹能把祁小玉摁到地里去,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而祁小玉有意打听起主家,越打听便愈发坚定,她一定要嫁给人上人,她要当状元夫人!
不然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美貌,还有自己美好的品德,就只能窝在这个山沟沟里等着枯萎败落,她一定不要这样!
颜妤到了庄子,将买来的笔墨纸砚分给孩子们,小姑娘还多得了几尺花布做新衣服。
询问了绣竹她不在时庄子的情况,颜妤便翻看是庄子的账本。
第二天颜妤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要去上朝。
绣竹看着大人打瞌睡的模样虽然心疼,但又有点好笑,眯着眼都能走路的人可不多见。
庄上私塾的学生们知道主家又要离开,赶忙要送,都被颜妤给拦回去了,每次搞得依依惜别的,她心脏受不了啊。
祁小玉好不容易赶到村口,就看到驾着心上人的马车背影。
“呜呜呜……娘,我不是跟你说早点叫我起床嘛,你看都晚了呜呜呜……”
……
朦朦胧胧中,顺帝感觉有人推他,回身一看,那人穿着水红色石榴裙,长发挽成一个发髻,肌肤胜雪姿妍花貌,赫然是换了女装的颜妤。
他被唬了一跳:“你,你怎么如此打扮?”
颜妤食指轻抬,挑起了他的下巴,眼尾带着丝丝勾人的媚意:“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想不想看我脱下它?”
“不不不……”顺帝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
只见颜妤缓缓脱下脚下的罗袜,露出纤细白皙,弧度优美的脚掌,“你要不要摸摸它……”
“陛下,该上朝了。”门外姚柜儿的敲门声忽地响起,顺帝一咯噔,猛然睁开眼睛。
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顺帝坐在床上喘息,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怎么会梦到颜妤穿着女装勾引于他?
顺帝握起拳头,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你真是疯了,魔怔了,大白天的做的什么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