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范嬷嬷,月儿所言当真?”方瑛放下茶盏,狐疑着看向范嬷嬷。
月儿在撒谎,可是这话不能由她来提出质疑。
毕竟这事闹的这般大,方瑛早从季嬷嬷口中得知了大致的事情。
范嬷嬷冷笑着怒瞪了一眼月儿,这才愤愤解释道:“大姑娘,月儿那丫头撒谎!”
“奴婢没有。”月儿连忙出声反驳道。
“月儿,你可别忘了,厨房里帮忙的丫头们,可都是亲耳听过,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喝鸡汤,老奴告诉你今日府中没有采买鸡肉,没法子炖鸡汤……”
范嬷嬷抬起手指向月儿,继续义愤填膺道:“平日里,你仗着自己是夫人屋里的大丫头,来厨房索要了多少吃食?哪一次不是老奴给你做的?如今怎地,就一次没答应,你竟给老奴闹的好大一个没脸!”
“你胡说!我哪一日去厨房同你要过私食!”
月儿心下因仗着高氏,抵死不认账,且范嬷嬷手中也并无把柄,范嬷嬷所言她皆是不认。
“大姑娘,幸而老奴每日有记账的习惯,平日里不单单记着府中各院的吃食,就连丫头们来索要的;老奴都有登记,大姑娘,可否派人去老奴屋中将账本带来?”
方瑛看向娇儿,吩咐道:“娇儿,你去范嬷嬷屋中将账本带来。”
“是。”
月儿心中当下慌了神,身子一时颤抖着,恶狠狠瞪向范嬷嬷,反驳道:“你撒谎,定是你平日里自己偷吃的,还要赖在我身上!”
范嬷嬷也不恼,冷眼撇向月儿,冷笑着说道:“月儿,你慌什么?待大姑娘将账本拿来后,一切自有大姑娘决断。”
月儿瞪了一眼范嬷嬷,便不再争论,心下却是有些慌张。
只在心中默默祈祷,高氏能快点来救她。
这范嬷嬷只学过百家姓,略识得几个字,原本并没有记账的习惯,可是后来丫头们来索要的吃食多了。
每月清点账目之时,高氏言语中便有些不大乐意,因碍着她同宋管事的关系,这才没有将此事闹开。
后来,这事传到宋管事耳中,他便嘱咐范嬷嬷,每月将各院的吃食登记起来,尤其丫头们来索要的。
这样若是日后,高氏再来清账,便也有一份保障。
不得不说,宋管事的这一招,格外奏效。
当月范嬷嬷再同高氏清账之时,高氏再度提起厨房的用度,范嬷嬷便将详细的账本拿了出来,递到高氏面前。
高氏一页一页翻着,脸色愈发难看,多数去厨房索要吃食的丫头,都是她院里一些平日得脸的丫头。
高氏便按下了此事,之后再未说什么。
后来丫头们再去索要,范嬷嬷没有不应的。
这才将这些丫头们惯的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账本被娇儿带了来,承到方瑛跟前,方瑛接过账本,一页一页翻着。
翻了没几页,随手将账本合上,扔到月儿跟前,怒斥道:“月儿,你还有何狡辩!”
那账本恰巧摊开落在月儿脚边,触目所及,便是她得名字,何年何月何时索要了什么吃食,上面一一清楚记载着。
月儿低下头,没有吱声。
“原本,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可如今你竟为个吃食,在府中闹的这般大的动静,到底有损我方家的颜面。”方瑛轻飘飘看向月儿。
“今日不罚了你,日后我方家上下的丫头,皆是学了你这丫头的做派,我方家岂不成了京都的笑话?如今,母亲虽不管家,可到底如今是我这个大姑娘管家。”
“你又是母亲院里的大丫头……”方瑛思索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便罚你十棍吧。”
月儿一听这话,身子一软,瘫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大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如今正怀着罗元庆的骨肉,这十棍下去,腹中的胎儿,定是保不住。
方瑛淡淡看向月儿,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又道:“行罚的人,便由母亲做主便好。”
言下之意,月儿是否真的挨罚,便全靠高氏的决断。
月儿心中一时有了希望,连连叩首。
范嬷嬷冷眼瞥了一眼月儿,没有吱声。
方瑛又道:“范嬷嬷,你是府中的老人了,今日竟同个丫头闹的这一出,属实不该,今日我便罚你半年的月钱,你可还有异议!”
见大姑娘提起她来,范嬷嬷连忙应道:“大姑娘,老奴没有异议。”
“春儿,你去母亲院里,将月儿的事情告诉给母亲,让她派个人来。”
“是。”
春儿脚步匆匆去了高氏的院子,廊下看热闹的丫头们还没有散去。
眼下月儿,还跪在院中,大姑娘并没有让她起来,反倒是挥手让范嬷嬷退了下去。
这事已闹的这么长时间,高氏早得了消息,可却没有派人前来过问。
可月儿如今的救命稻草,唯有高氏。
她将满怀希望全部寄托在高氏身上。
过了半晌,只见春儿独自回来,并带回了高氏的传话。
高氏说让月儿回自己的院里受罚,到底是夫人跟前的丫头,当众处罚,伤的是夫人的颜面。
第56章 两个大夫看诊的蹊跷
“行吧,娇儿,你去前院将宋管事寻来,让宋管事带着月儿回去。”方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围的丫头们,继续说道:“季嬷嬷,让她们都散了吧!”
月儿一听这话,有些慌了神,若是宋管事送她回去,夫人岂不是不得不罚她?
“月儿,你也起来吧,等宋管事来了,你便跟着宋管事回去。”方瑛微微额首,示意月儿起身。
这一跪,竟跪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得了大姑娘的示意,月儿这才双手扶着地面,准备起身。
可一时双腿发麻,月儿龇牙咧嘴喊着疼。
“春儿,你去扶月儿起来。”
“是。”
春儿才走上前,月儿面上却有些泛白,小腹上传来一阵坠痛,霎时只见她额头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汗珠。
“疼……”
月儿扶着肚子,说了最后一句话,竟是直接栽在地上。
春儿连忙跑上前去,扶起月儿,一声一声唤着她,可月儿却没有丝毫反应。
一旁正路过的丫头,瞧见月儿裙底溢出的鲜血,惊呼了一声,“啊!血……”
方瑛忙起身,要上前查看,却被季嬷嬷一把拦住。
季嬷嬷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姑娘,让老奴去查看吧,莫叫污浊之气脏了您的眼。”
方瑛却是摇头,轻轻推开季嬷嬷的手臂,说道:“嬷嬷,我总该学着成长。”
话落就朝月儿走去。
心中大致猜到,月儿许是小产的征兆。
“大姑娘……”春儿抬头望向姑娘,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瑛伸手在月儿鼻尖探了探,这才起身吩咐道:“先将她挪去偏房榻上躺着。”
视线又在周围的丫头们来回看了一圈,这才落到双儿身上,说道:“双儿,去请了大夫来。”
“是。”
双儿领了命,一路小跑,连忙出府去寻了太医,只是待到门口之时,让守门的小厮,去高氏院里送信。
待双儿领着大夫到了方瑛院里的时候,高氏已得了信,忙让田嬷嬷将月儿抬了回去。
方瑛也未阻拦,只是让季嬷嬷跟着一道过去,若是有了信,再让丫头们来回话。
田嬷嬷本想推辞,可如今不是浪费时间的功夫,忙让人抬着月儿回了高氏的院子。
方瑛再三嘱咐田嬷嬷,务必请大夫全力救治月儿,毕竟人是在她院里出的事。
双儿回到府中,门口小厮让她带着大夫直接去高氏院里,双儿也未停留,匆匆领着大夫往高氏院中而去。
方大人下朝才回府,朝服还未换,就见宋管事神色异样,问道:“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宋管事这才说道:“夫人院里的月儿丫头,因同厨房的沈嬷嬷在厨房动了手,大姑娘将二人唤到跟前,斥责了一番,可……”
宋管事抬眼打量了下方大人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可月儿那丫头,不知怎地,竟然昏死了过去,人如今正在夫人院里。由大夫在诊治、”
方大人蹙着眉,张开了双手,任由着小厮为他解着身上的朝服,待小厮为方大人换了一身便服,方大人这才理了理领口的衣领,说道:“派个人去问问,那丫头,可还要紧。”
“已派人在夫人院里候着了,只等得了信便来回话。”
宋管事早已安排妥当。
方大人神色严肃,道:“传话下去,莫让府中下人议论此事,若是有人在背地里暗嚼舌根,一律赏三十棍!”
“是。”
宋管事便退了下去,去办老爷交代的事情。
双儿请的是高氏平日里看诊的申大夫,那大夫一见高氏神色异样,看诊的时候,心中正思量着,怕是这丫头的脉象不能说。
把了半晌的脉,这才收回了手。
那榻上昏睡的丫头,因小产,失血过多,这才昏死了过去。
田嬷嬷看着申大夫,神色紧张问道:“申大夫,这丫头怎么了?竟流了那么多血……”
“这姑娘,因吃了寒凉之物,这才导致葵水有了血崩的迹象……”
申大夫的话,让田嬷嬷神色缓和了两分,“申大夫,那可还要紧?”
申大夫瞧见田嬷嬷的神色,心中便猜想道,自己的回答,正如了田嬷嬷的心意,这才又道:“好好调养月余,再用上老夫开上的药方,便无碍了。”
季嬷嬷站在一旁,她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女子的葵水怎会如月儿那般?
月儿明明是小产之像,这申大夫,想来是高氏的人。
今日姑娘能让双儿去请大夫,想来心中自有打算,这其中的关窍想明白了。
季嬷嬷站在一旁,虽早已看破,却也没有说什么。
申大夫开好了药方之后,田嬷嬷这才将药方交给一旁的丫头,这才亲自送了申大夫出府。
可前脚田嬷嬷刚送走申大夫,后脚方瑛便亲自带了仁药堂的夏大夫前来。
高氏得知方瑛带着夏大夫来了,这才亲自来到了月儿所躺着的屋子。
方瑛行了礼,这才说道:“母亲,女儿特地命人去请了仁药堂的夏大夫,来给月儿看诊。”
高氏面上淡淡,将人拦住门口,说道:“方才你屋里的丫头,已带着申大夫来瞧过了,月儿那丫头,不过因着贪嘴,吃了寒凉之物,这才导致葵水有些雪崩的迹象。”
“现下,母亲已命丫头下去给月儿熬药了。”
方瑛一脸疑惑,看向高氏,问道:“母亲,我并没有吩咐双儿去请大夫呀……”
她得说辞,让高氏愣了片刻,这才说道:“这母亲便不知!”
“母亲,既然夏大夫已经来了,就让夏大夫再去给月儿看下吧。”
高氏并不想让夏大夫进去给月儿看诊,推辞道:“瑛儿,就莫要折腾月儿那丫头了,她如今正昏着,你的好心,母亲明白。”
二人正僵持之时,久未得到回信的方大人,却是来了高氏院里。
正瞧见二人站在门外,问了原由。
这才朝高氏说道:“既然夏大夫已经来了,便让夏大夫也去给那丫头瞧瞧,莫要出了人命。”
言语之中,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高氏只得退到一旁,让季嬷嬷领着夏大夫进了屋。
第57章 解决了院里继母的心腹
高氏心知,月儿的事情已瞒不住。
这时才送走申大夫的田嬷嬷回来了,高氏给田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田嬷嬷忙将院里的丫头都遣散了出去。
这时高氏才说道:“老爷,不如先到妾身屋里坐坐?”
“嗯。”方大人又看向方瑛,说道:“你也同为父一道。”
方瑛点了点头,这才跟在父亲后面,走进了高氏的屋里。
一盏茶的功夫,季嬷嬷便带着夏大夫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大姑娘。”季嬷嬷行了礼,这才说道:“夏大夫已为月儿那丫头瞧过脉象了。”
季嬷嬷视线落在夏大夫身上,继续说道:“夏大夫,还请您将那丫头的病情,告诉给老爷夫人。”
“回禀方大人,府中的丫头、老夫瞧着……像是、小产。”
夏大夫话落,高氏脸色煞白,方大人紧蹙眉头,看向高氏。
高氏连忙起身,不可置信,问道:“夏大夫,您可是瞧错了?”
“夫人,老夫行医多年,这脉象,定不会看错的。若是夫人不信,可再去请了大夫来瞧。”一见高氏质疑自己的医术,夏大夫心中便不大乐意。
“夏大夫,方才申大夫来给那丫头瞧过脉象,说那丫头、只是……只是吃了寒凉之物,导致葵水有血崩的迹象……”
高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方大人。
这时田嬷嬷也急忙上前,走到正厅中间,说道:“老爷,老奴方才才送申大夫出府的,那申大夫可是大姑娘院里的双儿,去请来的。”
“对、对,老爷,双儿那丫头,说是大姑娘命她出府去请大夫,可妾身不知为何,大姑娘却说自己不曾派双儿去请大夫……”高氏视线落在方瑛身上,眼神严厉。
今日,这一场,怕是方瑛设下的圈套。
“母亲,我并不曾派双儿去请大夫……”
“老爷,不如将双儿请来吧,妾身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大姑娘,大姑娘要如此说。”高氏重新坐到方大人身旁,扯了扯方大人的衣袖,乞求道:“老爷,若这事传出去,日后,妾身还有何颜面,在府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