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温香软玉,她身上好闻的玉兰花香,在她肩头上。
“撒娇?”青萝眨了眨眼睛。
一瞬就暧昧旖/旎的气氛给冲散了,越九溪哭笑不得,一只手牵住她柔玉般的手腕,另外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鱼饵,一起投喂着池塘里挤过来的锦鲤。
青萝咳了一声,立即解释说:“当初不是你说的吗?你可是说,要让所有贫穷的人家都能够吃饱饭,过得快快乐乐的。百姓安居乐业,外敌不敢侵扰。”
越九溪想起来了,这是很久以前他还年幼时,真正的想法。后来,他怨恨世人,怨恨世界,直到遇见她,他开始爱上了这个世界。
“嗯。”他只是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看着她的笑颜。
他知道,他一定会做到的。无论过去他有多么仇视这个世界,可是因为她的存在,一切变得那么美好。
这是他们脚踏实地的土地,也是他和她唯一牵系的链接。
群臣消息灵通,还在琢磨这乾坤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在第二日,乾坤殿中养病的皇帝就以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速度,速速地下了三道震撼朝野的旨意,且是李大监亲自宣旨。
第一条旨意,朕身体多灾多难,无法整理朝政,封清王为摄政王,统领朝政,掌领兵权。
第二条旨意,立储仁王,朕若大行,则由摄政王辅佐太子,十二位诰命大臣从之。
第三条旨意,朕若大行,皇贵妃随朕同去。
这三条旨意一条比一条让人惊骇。
且不说清王被立为摄政王,这大半年来清王一直摄政,大家倒也习惯了,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立十三岁的仁王为储。这么多成年的皇子不立,偏偏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而且还点名摄政王辅佐。各个派系都头疼极了。
第三条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皇帝那么宠爱皇贵妃,就算大行,也该是安排好皇贵妃后半生,怎会特意留一道旨意处理了皇贵妃。
接到旨意的皇贵妃脸色都白了,“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几乎是疯了。
生母被绞杀,对于昭王这样的超品亲王来说亦是噩梦。哪能晓得,这才几天,他们就落到了这种无法挽留的颓势。
不过,聪明的臣子都从里面看出了门道,那就是皇帝病情加重,一定和皇贵妃有关,否则皇帝就不会下这样重的手。
这一次,皇帝怕是真的不行了。世卿勋贵们纷纷摇头,在心中叹息。
果然才大半个月后,皇帝就于乾坤殿中驾崩,临终之前,在他身边的唯有清王和太子以及十二位诰命大臣。
皇帝大行,皇贵妃也随之而去,两位贵人的逝去,让昔日金碧辉煌的皇宫都失去了颜色。
每个角落都缠上了白幡灵花。
上千僧道举行水陆法会。
丧礼是极为漫长繁琐的,身为宗室郡主的青萝也同其他人来到乾坤殿,瞻仰大行皇帝遗容,在丹陛上行殓礼。
她换着白罗裙,一身皆素,云髻只别了一只素雅的珍珠发簪,慢行到殿中时,见到了跪在最前边的年轻男人,他虽跪在灵柩前,可腰杆挺直如松。他身边还同跪着一个约十二岁的孩童,小脸肃穆,还有些婴儿肥,反萌差显得可爱。
青萝就知道,小溪身边的这个孩子,就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了。
殿中昏沉的香烛纸钱檀香,缭乱地向上盘,进来的宗室约有百人,却无一个人敢发出声音,静寂如同死去。直到后来几位公主前来哭丧,一个年幼的孩童不知所措地安慰着他们。
一道如水静谧又低沉的眸光落在青萝的身上,青萝发觉后,看过去,就对上了年轻男人的眸光。他盯着她看,她露出担忧的眸光时,他反而安慰着她,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青萝看着好几日没见,越发憔悴瘦削了的年轻男人,一身白色蟠龙银纹宽袍的他,肉眼可见地清瘦了太多。
即便她知道,作为摄政王的他,一定会很累,会很辛苦,可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她在人群中向他轻轻一颔首,让他不必担心自己,尽管去做自己的事。
“皇兄。”小皇帝叫了他一下。越九溪才转过头来,“皇上,怎么了?”
小皇帝很依赖他,拎着他的衣角,小声地说:“皇兄,以后你会帮我吗?”
小皇帝被越九溪看得有些心虚,心里满满地失望时,忽而听到他淡淡地说:“自然,皇上是君,本王是臣,臣子自然会扶持陛下。”
面前气度森严,矜贵清雅的越九溪让没有安全感的小皇帝慢慢地放下心来。
这些时日,身边黄门侍从们都在说,清王一定有逾越之心,可是小皇帝看着眼前的越九溪,想起先帝临走前单独对他说的话。
他觉得,才不是呢。当初先帝问过清王,愿不愿意继承储君之位,却被拒绝。
如果清皇兄真的想做皇帝,为什么拒绝。十二岁的孩童当然不会知道,可在皇家中的小皇帝却无比清楚。
“皇兄。”小皇帝鼓起勇气,“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的。”
越九溪唇瓣露出一丝和这悲壮灵堂不合适的笑意。“皇上,那臣便等着。”
两人同时看向那棺椁,烛火摇曳,奴婢们的哭声越来越悲切,更像是哭过去。
当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第68章 小皇帝
近来攀附的贵妇小姐们都纷纷找机会见青萝, 可青萝哪里不知道她们的目的是已经成为了摄政王的越九溪。
刚开始还陪一下,后来干脆闭门不见客了。
她偶尔走上街,都能从市井当中听到物议纷纷, 摄政王铁血手腕压下诸位野心勃勃的皇子, 更是血洗朝堂诸位乱臣。
这本是扶持小皇帝,一手抓住政权,可是被有心人一传,都说摄政王有二人, 为人残暴冷酷, 声名狼藉。
青萝听了都皱眉。
小溪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作为朝臣怎么可能清纯得像一张白纸,可是他的抱负。自从先帝驾崩以后, 他每日忙于朝政, 辅佐小皇帝,顺便处理逆臣, 一个人顶三个人,眼皮下都泛着青黑, 清减了许多。
他们如今情浓,可每一次见面他都对她露出了抱歉的眼神。
青萝心疼他, 可又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在你眼中, 我会是这样使小性子的女子?”
他拥住她,炙热体温融入她的身体,便听得他轻叹, 声音喑哑。“我恨不得你能使使小性子呢。”
她红艳艳的唇瓣犹在眼前, 那么近, 待人采撷。清艳无双的脸蛋上在他说出这句话时, 索然失笑,脸颊生动着小小的酒窝。
他抵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拖入怀中,再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她眼睛微眯,却配合着他深入这个吻。
呼吸颤动,升温。她精致的眉目宛若桃花般红得艳丽,妖冶,被催熟般地呼吸,更让他血脉喷张,跟着动作更加大胆起来。
周围的温度也高涨了起来。
好久,他作乱的手被浑身软成水的青萝抓住,声线清冷又娇软,几许魅色撩人。脸红得欲滴,“小溪……”
年轻男人如虎狼盯着她,被她这一唤,又停了下来。
他知道她顾忌着外边。
不过啊,他就喜欢这样逗她。
他凑到她耳边,含着笑语粘稠欲/望,“放心没人。”
她哪里是说这个!
“你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她靡丽白皙的手指擦过他的眼皮,眼尾,眼下,触感清冷,却反而把他心底最深的欲望给勾了出来,激起血液深处的渴望。
他陶醉地嗅着她身上那香甜的气息,肺腑都是为之一新,连日来的疲倦好似也得到了缓解。
他笑声清朗明澈,“萝儿是在担心我啊。”
青萝手下用力地捏了他一下,“你说呢。”
“疼疼疼,青姐姐就饶我这回吧。”不是众人面前皇家气派威严无比的摄政王殿下,在她的面前,就仅仅是个多情的情人,手臂拖着她,体热传达到她的身上,她躺在他的胸前,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踌躇好久,一句也未曾说出来。
“小溪……”再抬首,仰头看见顶上人漆黑细长的睫毛低垂,眼底泛着淡青色的一双眼睛已经阖上了。嘴角也上弯着,紧紧地环着怀中的人儿,心满意足地彻底在连日来的疲倦里坠入了甜蜜梦乡。
青萝不敢动,生怕他醒了。依偎在他怀里,这秋日惹人困眠,慢慢地,她也撑不住地跟着他坠入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身体下是柔软的织锦团花被褥,金丝满绣海棠的幔帐半挽着,她坐起身来,想起午后时,她明明在小溪的怀里。
她脸色微红,娇滴滴的。她怎么就也跟着睡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寝殿,就看见了坐在堂屋外的霜儿。
“霜儿,小溪他……走了?”
“青姑娘,你醒了啊。”霜儿笑着点头,说:“王爷临走之前,命我等青姑娘醒了说,他啊继续去忙了。”
霜儿想起越九溪离开时的肃穆沉重,嘟囔着说:“自从殿下成为摄政王后是愈来愈忙了,就连晚膳也不能陪姑娘吃呢。”
“哎呀,姑娘你刚睡醒,怎么脸这么红扑扑的?”
青萝双手抚摸着有些发烫的脸,“有吗?”
小丫头定定有词,“是的啊!是不是太热了。”
青萝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霜儿望着艳光照人的自家姑娘,眉眼之间有抹动人难以言说的娇媚,嘻嘻一笑。
青萝看着偷笑的霜儿,头疼得紧。
不过一想起小溪,嘴角不自觉就勾了起来。
她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又变成了昔日十里街青宅里面那个青姑娘,每日想破了脑子,做出好吃的饭菜。当然了,她手中的灵液也多用在这上面,灵液可以强身健体,蕴养心血。于是摄政王府每日都飘香,青萝的羹汤可是光让人闻起来都咽口水的美味。
担心他回来得晚了,会凉了饭菜,所以青萝特意从王府里库房里挑出了一个宝贝,就像现在的保温盒一样,是西域小国进贡的礼物,卖相很精致美丽,番莲花纹金镶红宝石的食盒。盛好了饭菜放在里面,约定而成的,每到了时辰,越九溪身边的扈从长安就会亲自来拿,无论他是在兵部,还是在城外,亦是在别的地方,都能送得到。
每一次,掀开食盒,端出饭菜,长安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香啊,把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偏偏摄政王还特别优雅细嚼慢咽地吃得一个赶紧,连一口汤都不给她留。
长安怨念的目光,越九溪当做没看见。
萝儿做的饭菜,他当然会一口也不会给别人吃的。
越九溪吃完后,之前忙碌的疲倦都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他拿着丝帕擦着嘴角,无比清楚地知道,青姐姐一定又在这里面放了那种能够让人振奋精神的仙液。
他眼中泛着几丝柔波。
“昭王那边有动静吗?”他餍足后,喝着一盏安神茶,漫不经心地问着。
长安也跟着正经起来,把近来在昭王身边安插眼线带来的消息禀告了一通。“昭王自从皇贵妃逝世后,除了大理寺和昭王府,连外出都很少,一些别有用心拉拢他的人通通都被婉拒在门外。和昭王妃之间倒是情深意长。”
长安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谁不知道这半年来昭王妃做的那些事,两小夫妻本就快决裂了,没想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反倒是又把昭王笼络进了温柔乡。
越九溪对这等八卦根本不感兴趣。听到昭王很少外出,轻易不和外人会面,心中冷笑一声。昭王应该知晓先帝驾崩一事和皇贵妃有关,与理有亏吧。而他本人把大理寺看管得很严,铁桶一般,生怕自己伸手。
在朝政上,还自持为长兄,凡是他经受的事情都会多看一眼,似乎也和朝中另外一帮看不惯他的臣子一样,生怕他有谋反的心思,这是忌惮,也是监督。倒不管事,只是如一只蚊子似的实在烦人。
长安看着天潢贵胄的殿下沉寂地喝着茶,只好挑着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禀告了,一会儿殿下还要忙着去皇宫一趟。
坐在轿子里时,望着繁华的街道,嘈杂热闹的人声,越九溪忽而想起青萝的话。
百姓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他要做的是远比昭王等流更为重要深远的大事。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他唇角扯开一个笑容,一会儿到了御书房还得好好敲打一番小皇帝,免得他整日懒懒散散,金娇玉贵的。
于是,整个下午,小皇帝在摄政王严厉的教导下差点魂都散了。
小皇帝:想哭!
越九溪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了。处理了手头上的事件,他终于从案牍中抬首。
金篆鼎炉里香烟袅袅,暖香莹莹地薰在身上,这是和青萝身边的香一样,他这段时间睡得少,特意从萝儿身边讨来这梨落香,每每闻到这梨落香时,就好似她也陪伴在身边。
他当然很想她。
清梦堂中的卧室,月色入户,窗棂无声地被推开。满绣金丝海棠帐幔里,佳人熟睡,睡态酣红,小脸犹如桃花,嫣色惑人,呼吸浅浅。
他无声悄立幔帐外,透过那丝光亮,瞳眸深情地望着帐中人。
蓦然,佳人红唇微吐,睡梦中喊出他的名字。
“小溪……”
又顷刻皱眉,怏怏不快地含糊地唤了一句。
“小反派。”
这不是越九溪第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词语了。他无比清楚,萝儿口中的“小反派”就是他,这个一听上就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大抵和外边人说他残暴、冷血的词语差不多,可是经由她忧愁的粉唇说出,带着太多的遗憾叹息,也带着太多的爱意唏嘘。
他知道萝儿身上有很多秘密,不过她不说,越九溪也不愿意逼迫。
只要她还爱着他,这些秘密也算不得什么。
他能够改变自己曾经的命运,也一定能和萝儿相伴白首。
越九溪凝视着帐幔中月色照着的娇美玉容,白日里眉眼的戾气在她的面前俱都化作了脉脉温情。
小皇帝甚是信任摄政王,无论有心人蹿使,也始终不变。更有十二位顾命大臣在,他很清楚,摄政王兄,心中有沟壑,他会帮助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