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钳制着他的那名叫做阿陌的青年手劲微松,察觉到他已经安静下来,抬头看向方才对自己下令的主人,询问道:“先生?”
“嗯,阿陌,且放开他。”
堂中并吵闹,这一声不大,但声音温润儒雅,直入了芸京墨的耳朵。
芸京墨本能回头,一袭月白长衫入眸,那人站在鹤归楼的门口,拢袖于前。
正是祁铭之。
“祁……祁大夫?”
“你们认识?”
薄云生奇道。
“黄润是十年前戚……咳,长明军中的一个百夫长,后来上面的人造反,数万兵士重新整编,该遣散的都发放回乡,他就是那一批回来的。”
几人出了鹤归楼,先送黄润离开,才寻了个路边茶馆坐下。
芸京墨没有想到在栗乡还能遇见祁铭之。但见他与药师顾珏同行,又带着随从药童,也能猜测出来他和鹤归楼的商人们一样,是来谈生意的。
顾珏道:“抱歉,我能否问问……方才说书先生所说的‘戚贼’,指的是……”
薄云生顿了顿:“十几年前的长明军主帅。”
“啊?”顾珏茫然,又看了看祁铭之。
“长明军主帅,戚年。当年位同三公的那位骠骑将军。”
祁铭之淡淡接过了话,替薄云生补满了茶水,“云生兄弟,你接着说。”
“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舅父当年很欣赏戚将军,所以才不让人在淮安府唱这一段。但普天之下,《郑参将平反贼》这一出早已经传遍了。”
“既如此,为何云生兄弟要如此回护那位黄百户?”
“黄百户参军之前对我多有照顾,如今他沦落至此,我也只能略尽尽心。”
薄云生一口饮尽茶水,像是喝酒似的。
“他自遣返归乡,神志就时好时坏,最听不得有人诋毁旧主。平时倒还好,栗乡天高皇帝远,大家知道他疯疯癫癫的也就不计较。但这几日生意往来多,若是再有像今日这般情况,恳请二位像今日这般,帮他一帮。”
薄云生以茶代酒,真诚地敬祁铭之和顾珏。
“云生兄弟重情重义,这个忙我们一定帮!”顾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铭之也点头,虽然表情很淡,却很郑重。
芸京墨撑着头偷偷瞄他。
这个人沉稳大方,说起话来也很谦逊,没有半点生人勿近的气息。
芸京墨当时看书的时候想,这样的主角既不高冷也不腹黑,靠什么吸引人呢?
如今同在一桌,她似乎明白了。或许这便是:谦谦君子德,磐折欲何求①。
这样的人做医者,自然是仁心仁术。
等等?!
脑海中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
接下来会有时疫,许多人因此丧生,但主角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么这场时疫是谁阻止的呢?!
“哎呀!”
芸京墨恍然大悟,啪地一拍脑门。
其余几人转头看向她。
“怎么了?”薄云生皱了皱眉头。
芸京墨立刻红了脸。
“没有没有,忽然想起来……呃家里还有些东西没做好,一时想入神了。”
“这样……”薄云生略一沉吟,起身同二人告别,“既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等二位忙完一定来家中做客。”
几人就此别过,正好路分两旁,各走一边。
谁也没有注意到,从他们离开鹤归楼起,就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梢……
“看清了?”
说话的人微微蹙眉,合上了手里的竹扇,扇尾的坠着的那颗碧玉珠子微微晃动。
“主子,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好,那便给我盯紧了!人若是跑了,你也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