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无色的水,以及一根泛着金光的笔。
周洵拿起那无色水道:“想着姑娘是练重剑的,平日里难免会有磕碰受损,这是我先前淘到的剑衣水,重熔后涂于剑身,可以保护重剑不受磨损。”
“多谢。”宗政蔓笑着接过。
她正想着给自己的金鸣剑加层防御,周洵就送上了这剑衣水,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是何物?”宗政蔓好奇地看向那根泛着金光的笔。
感觉这不像是什么给剑修的玩意儿啊。
“嗯……”周洵顿了顿,犹豫道:“此物,我觉得与姑娘有缘便拿来了,也不知姑娘能否用得上。”
他举起那金笔,在虚空中绘出图形。
一个破空符跃然落在虚空之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破洞,周洵从随手将金笔抛入洞中,金笔顺着另一个方向重新飞回。
“以往用符笔绘符,需要在符纸上进行,还需要专门的朱砂、灵墨等等材料。”
周洵演示完用法过后,对宗政蔓解释道:“但此物并不需任何外物辅助,只要拿着它,天地为纸灵气为墨,没有任何限制。”
“好生厉害!”宗政蔓惊讶地看着那笔。
没想到小时候看的神笔马良,竟然在修仙界是现实之物,她再次感叹起这修仙界真是无所不有。
“嗯。”周洵唇角微弯,“之所以觉得与姑娘有缘,是因为这神笔也唤作金鸣。”
他看向宗政蔓背着的重剑,眼神柔和,“正好与姑娘的宝剑同名。”
“确实巧。”宗政蔓点点头。
见外面暮色已至,周洵向她拱手道,“天色已晚,洵便不打扰姑娘了。若有什么绘符上不了解的,姑娘随时可以找我,洵定悉心为姑娘解答。”
“多谢周公子。”宗政蔓微笑着将周洵送出。
*
第二日,众人早早地便聚集在庭院门口。
流云门服侍的弟子们告诉他们,掌门今早会跟大家见面,不需大家特意跑出,只用在庭院内等待即可。
“这是何意?”直性子的褚宁问道。
往常宗门大比开始前,承办门派的掌门都会说些有的没的废话,以往都是在各门派的演武场进行,至多像玉衡门那样,为了彰显财力还特意重修个广场。
可这流云门的见面,却是让他们呆在庭院,众人都好奇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弟子笑笑道:“一会儿您便知道了。”
说话间,一阵云雾猝然升起。
待到朦胧的雾气消散后,一位相貌温润,气场柔和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这是?
众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看了许久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道投影罢了。
那人影之上,有一枚符咒正微微闪烁,正是这符咒才映出了流云门掌门的人像。
众弟子都有些讶异,虽然早知晓流云门是天下第一符宗,可如今亲眼所见,他们才发现这流云门的符咒技艺竟然已发展到如此境地,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宗政蔓看着那符咒,心中默默感慨。
这不就是全息投影吗?你们流云门挺懂得专心发展科技啊。
那投影中的人像逼真至极,就仿佛真人站在他们面前一样。只见画面中的流云门掌门面带笑容,对他们道:“感谢各位弟子远道而来,参加本次宗门大比。”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话,无非是什么门派荣誉、修仙弟子品德之类的。
在经过一系列熟悉的场面话后,流云门掌门终于说到了今日的重点。
“本次宗门大比在流云门举办,我们流云门作为符宗,也希望在大比中增加一些具有符修特色的项目。”
掌门笑起来的模样与周洵有八分相似,他就这么顶着那张千山宗弟子熟悉的脸,说出了格外陌生的话语。
“本届宗门大比的第一个项目,便是绘—符—”
“啊?”此言一出,众弟子纷纷大惊失色。
且不说他们从未系统学过绘符不说,就连最基础的绘符工具他们都没有,对其根本一窍不通。
到时候别说绘符,怕是连个顺畅的图案都画不出来,更遑论跟本就是绘符专业的流云门弟子相比。
有弟子提出疑问,“若是比拼绘符,那对于我们这群剑修器修的,岂不是很不公平?”
“是啊是啊。”旁边人附和道。
流云门宗主对此早有准备,“各位不必担心。”
他拍了拍手,他们身后的流云门弟子立刻双手奉上符书等一系列用品。
“本次绘符只是我们宗门大比的一个前菜,并不与诸位最后的成绩挂钩。”流云门掌门道,“我们设置这个环节,只是为了看看各位弟子对于灵力的控制情况。”
“众所周知,绘符最考验的就是对于灵力的控制,诸位都是门派中的佼佼者,应当对自己有些自信。”
第41章
流云门掌门微微一笑,“这三日是留给诸位准备的时间,待到第四日上午,我们将在流云谷的一线天相见,非常期待各位最后的成果。”
“虽然本次绘符只是个小环节,不会计入排名,但流云门也不会让各位弟子白费力气。”
他嘴角浮现一抹神秘的微笑,“或许在座各位曾听闻过我门的绝学——聚灵符,在此次绘符赛中,我们将会挑选最优秀的弟子传授此符。”
“祝各位都能展现出自家门派的风采。”
说完这些后,流云门掌门的全息投影也应声消失。
不知其余宗门如今状态如何,千山宗各位弟子有些紧张的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大师姐,这、这绘符咱们谁也没学过,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弟子着急道。
他们本次过来,虽然掌门并没有为他们设定什么必须完成的目标,但他们代千山宗而战,便不能草草了之。
“无碍。”
宗政蔓神色冷静,她浅笑着拍了拍那弟子的脑袋,安慰道:“他们不是发了材料吗,我们最近好好训练,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宗政蔓压低声音,告知秘密般轻声道:“实不相瞒,你大师姐我其实是个绘符天才。”
“大师姐你又在逗我们了!”那弟子轻轻拍她一下。
弟子们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也没往心里去。
不过所幸这个绘符比试并不会影响到最后宗门大比的排名,大家虽然紧张,但保持正常步调训练,也并没有太过焦虑于此。
宗政蔓安静地呆在屋子里,依旧像先前那样废寝忘食地练习绘符,不过因为得了新法宝的缘故,她与以往的训练内容也略有差别。
周洵送给她那根金鸣笔虽然神奇,但她总是不得其法。这笔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完全不同于其他绘符笔那般容易操控。
又经过一次训练,宗政蔓好不容易绘出了一个完整笔画,还未等落笔,那金鸣笔就突然自己拐了一下,将符咒彻底改变成另一幅模样。
“……淦。”
宗政蔓有些挫败地叹了声气,用了这么久,依旧没法控制住金鸣笔,也不知何时才能用这笔开始绘符。
算了,再来一次。
夜色已深,宗政蔓房间的灯光依旧亮着,直至深夜。
*
另一边,宿荼的房门也被人敲响。
——三长一短。
坐在月光中的宿荼听到了响声,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来者是为女子,夜行衣遮盖住了她的面容,她进来后迅速掩上房门,以确保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她的踪迹。
“流云门有何行动?”女子声音在房中低低响起。
宿荼淡淡道:“没有。”
“现在千山宗为了避风头不动手,流云门也不出手,一个两个都这般能忍吗?”女子烦躁地敲起桌子,事态没有按照设想的那般发展,这对于他们未来的每一步计划都会影响。
“都是宗政蔓破坏了计划。”想到被完好救回来的周洵,女子心中就暗暗生恨。
按照他们的计划,本该让周洵最好殒命在景溪城。独子丧生,她就不信流云门掌门还能平静如此,容忍玉衡门作妖。
宿荼一言不发,就坐在一旁静静地沏茶。
见对方反应冷淡,女子不悦地眯起眼,“你对玉衡门的恨意应该比我们深多了吧,现在宗政蔓公然破局,你竟就随她去了?”
她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可别忘了,计划受益者可是我们彼此。”
过了许久,宿荼才随意地点点头,“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宿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说到这个,你们丹阳门也真是有趣。”宿荼抬手给女子也斟了杯茶,垂眼道,“一个门派的任务,还要派给两位弟子。”
那女子微微皱眉,解下夜行衣,露中其中粉色的罗裙——正是沈晚晚。
她冷笑一声,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
“随口说说罢了。”宿荼抬起眼睫,勾唇道,“跟你说宗政蔓公然破局一样。”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为她抱不平。”女子轻嗤一声,“你与她有何关系我们不关心,不过提醒你一句,凡是还是以任务为重。”
女子站起身,她本想拍拍宿荼的肩膀,不过被躲开了。
她不甚在意地收回手,道:“可别忘了你身上那些血债啊,落金门门主。”
说完这话,女子重新套上夜行衣,屏住灵气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留在房中的宿荼随手扔掉给女子倒茶的那个杯子,随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眼中酝酿着墨色风暴。
*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众弟子在这三日中看了不少绘符相关的东西,还有聪明的弟子掌握了绘符的方法。可若说能绘出完整的符咒,整个千山宗加起来应该也就只有陆雪平尚子为几人。
这日阳光正好,流云门派人前来引领他们前去一线天。
其余弟子都知道流云门之人并不会御剑,本已做好了步行而去的打算。
可来接他们的弟子居然像在虚空中漂浮一般,两脚稳稳地在空中悬浮,“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我去!”褚宁震惊地看着来人,“他是修炼了御空之术吗?居然可以仅凭空气就在空气之中悬浮。”
“瞎子。”宗政蔓翻了个白眼,指着那弟子脚下的两枚黄符,“那是御空符,符书第九十八章第三节就有讲述,你最近到底好好学没学。”
褚宁抚了抚脑袋,嘿嘿一笑,“我毕竟是剑修嘛……”
那弟子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一行人跟在那弟子弟子身后御剑。
这流云谷看着面积不大,进入后才能意识到其中暗藏乾坤,长长短短的山脉之间,钱藏着无数小型洞天。
宗政蔓在前方御剑,突如其来的,身边就出现了宿荼的身影。
宿荼还是那身熟悉的黑衣,不过不知为何,对方今天居然在额边坠了一个血红的坠子。本身他就唇红齿白,现在这坠子更衬得他一幅少年妖孽的模样。
宿荼抱臂御剑,与她并行,“看来大师姐对今日的绘符格外有信心啊。”
这小子又想干嘛?
宗政蔓心中警惕,面上回以假笑,“我一个剑修,对绘符之事能有什么造诣,参与为重罢了。”
宿荼好似并不相信她这番言论,他轻哼一声,又出言提起周洵来。
“前几日还在大师姐房门口见到了流云门少掌门,大师姐当日救他,怕不是就是想到了这一天吧。”
他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保持在两人能刚好听见的范围,“还是大师姐高瞻远瞩,早有筹划。”
听闻宿荼当日看到了周洵的场景,宗政蔓心中毫无波动,就算对方知晓了金鸣笔的事儿,也没什么担心的。
不过对方天天监视自己的行为,属实有点让她烦躁。
宗政蔓出言讽刺,“师弟这么关心周洵与我的关系,怕不是拈酸吃醋了吧?”
“……”
少年听见这话,立马就像被是了禁言术一样停滞了。
沉默了许久,宗政蔓才听到少年的反驳。
“呵,我从小便不喜食醋。”
说完这话,宿荼就加快了御剑速度,那背影颇像落荒而逃。
宗政蔓:……幼稚。
跟随着那领路弟子绕过好几个弯之后,众人来到一片极其开阔的峡谷。峡谷上方是一道被劈天斩地的裂缝,阳光肆无忌惮地穿过,泼洒在下方的草坪之上。
一众弟子将御剑稳稳落在草坪之上。
此刻这处峡谷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门派的弟子,见到千山宗的各位,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各自传音交流。
流云门准备颇为完备,不但悉心地给各个门派分好了位置,甚至还在对应的方桌上贴了他们的名字。
待参与宗门大比的所有人都坐在对应的位子上后,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流云门长老出现在最前方。
“各位,本次绘符比试并不影响各门的综合排名,希望各位不要压力太大。”
他掏出一张计时符,“各位需要做的,就是在规定时间内绘出一枚擅长的符咒,任何笔墨、任何方式绘出都可以,待到计时符发出声响,会有弟子来收取各位绘出的符咒。”
有好奇的弟子问道:“那如果规定时间画不完怎么办?”
那长老伸手道,“尽力即可。”
伴随着那枚计时符被长老抛在空中,“咻”的一声作响,那计时符像是被点燃一般,开始在空中慢慢消失。
开始了!
宗政蔓并不像其余弟子那样着急地开始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