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蔓扬声道,“稍等——”
她微微使力想推开宿荼,谁料对方就这么顺着她的力气轻飘飘地倒了下去,还带着她也一起往地面摔去。
宗政蔓双眼圆睁,被宿荼拉着跌了下去。
灵力柔软的铺在两人身下,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什么疼痛,不过本来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悄悄打开,她听到背后周洵有些惊讶的声音,“宗政姑娘你……”
在周洵的视角中,看到的就是以往温和有礼的宗政蔓,突然强行扑倒娇软少年的画面。
“……呃。”
周洵礼貌地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掩盖不住的尴尬,“抱歉……是洵失礼,打扰宗政姑娘的好事了。”
宗政蔓:???
她矫健地从地面爬起,‘噔噔噔’地走开几步,离罪魁祸首远一点,宗政蔓拨浪鼓似的摇头,“周公子你误会了!”
亲眼目睹了宗政蔓‘犯罪现场’的周洵不着痕迹地退到门外。
他并非是那种死板保守之人,虽然修仙界中女修强迫男修的案例较少,但看到宿荼那唇红齿白的艳丽面容,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宗政蔓的想法。
他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道:“宗政姑娘不必解释,此次确实是洵来的不巧了。”周洵抱拳作揖,“等下回姑娘有时间了我再来罢。”
周洵明显误会了她与宿荼关系,连连后退就要离开,宗政蔓嘴巴微张,着急解释道:“你真误会了!”
她支支吾吾地指着宿荼,却看见对方一幅被她强迫的可怜模样,衣衫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此刻正泫然欲泣,“周公子你误会了。”
宗政蔓震惊。
还能这么碰瓷儿的?!
在外人眼里,肯定是她一个元婴期的欺负刚筑基的宿荼,可只有周洵一人不晓得宿荼的真正实力。
她又被宿荼摆了一道。
宗政蔓看着宿荼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看着对方那张无辜的小白脸,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平静许久,试图向周洵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刚才他让我教他绘符,然后就……”
“绘、符?”
周洵手指指向她门上那张加固符,疑声道,“这个加固符?”
宗政蔓这才想起墙上还有先前自己随手贴上的加固符,一时僵住。
……给完好无缺的门上贴加固符,除了一些心怀不轨,想在自己房中做坏事的人,其余正常人一般还真不会这么操作。
《我害我自己》
——宗政蔓著
看着那张笔墨清晰的加固符,宗政蔓放弃解释了,她客客气气地将周洵请出了房门,随后‘砰’地将门砸上。
“宿荼你特么!”
屋内传出一道巨响,被推出门的周洵身躯一震。
*
另一边,流云门的各位长老们正汇聚一堂,开始审阅今日交上来的符咒。
四沓灵符被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几位长老分别取走一沓拿去审阅,周洵作为少掌门,也在一旁帮审。
四位长老身旁均站着内门弟子,他们负责记录长老对于符咒的评分。
因着参与本次绘符比试的弟子绝大多数并非符修,所以各位长老只是走个过场,并未对其抱有多大的期望。
本次参与宗门大比的弟子总共不过百余人,长老们又见惯了符咒,基本是瞟一眼就能看出其质量。
长老们一页一页地揭过符纸,都不用实际使用,便知道这绝大部分都是些小儿画符似的玩意儿。
一位长老接连翻了手中十几张符纸,都没有见到一张绘制的相对完整的,他将符咒放在手旁,对记录弟子道:“下等、下等、又是下等。”
他兴致缺缺地翻开下一张,对流云门掌门抱怨道:“师兄,我早就说过不要搞什么符咒试炼的,这一个两个的,画出来的东西都不堪称之为符咒。”
他抖了抖手旁一沓审阅过的符咒,撇嘴道:“说是下等,都抬举了。”
“我个粗人也不明白,师兄搞这一出到底是图什么啊?”
旁边的记录弟子不敢言明,听到长老这话还是噗笑一声。
他们自小学习绘符,若要形容这群外行人的符咒,真是跟他们刚学会用笔时画出的符咒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人毕竟不是符修,画成这样也很合理。
他们也不明白掌门为何要让这群剑修--------------丽嘉、器修的绘制符咒,难不成是为了尽地主之谊,让大家体验绘符?
坐在主位上的流云门掌门翻开下一页符咒,淡淡道:“师弟稍安勿躁。绘符一事本就是个娱乐,师弟就当带了批初学弟子吧。”
见那长老还是一脸不解,流云门掌门解释道,“近些年我们流云门看似愈发精炼,弟子水平质量变高,实则是传承的弟子越来越少,我们无人栽培罢了。
世人皆知剑修可以除魔卫道、惩恶扬善,都争抢着要当持剑的大侠,少有人关注绘符。倘若再无人拜入我门下,届时流云门,乃至符修只会越发没落,湮灭在这历史长河之中。”
听到流云门掌门这番话,那长老也面色微变,纠结了一番才道:“所以师兄先前派弟子出去游历,包括本次的绘符比试,都是为了……”
“正是。”
流云门掌门点了点头,他拿起手中符纸,召来其余长老,“这不就发现了天赋之人吗?”
为了区分各门派弟子的符咒,他们的符纸上都做了不同标记,各位长老一看便知晓这是千山宗弟子的手笔。
“这弟子倒是颇有天赋。”一位长老抚着自己的山羊胡,欣慰道。
只见符纸上绘制一枚变形符,虽笔法稚嫩,用墨稍顿挫,但遒劲的笔墨中蕴含着丰厚灵力,一看就知绘符者定然实力不俗。
“不错不错。”刚才那位直性子的长老也满意地点头。
见到这群剑修中出了绘符的好苗子,他颇感惊奇,催促掌门道:“师兄你再翻翻看,指不准儿还有别的呢。”
记录弟子将成绩记录下后,流云门掌门又翻开了下一张符咒。
这一张出现,不光是长老们感到惊讶,就连掌门本人也颇感惊喜,“居然是一枚雷震符。”
雷震符,可引天雷而来,汇聚天地之力化为己用。此符虽然威力不小,可掌握起来难度颇高,就算是流云门内成熟的符修们,也并非人人都能掌握这雷震符。
谁曾想竟在这千山宗的符纸堆中看见了,属实教人稀奇。
急性子长老一边着急翻看下一张符咒,一边絮絮叨叨道:“千山宗是不是早知道我们有绘符比试这一环节,专门给自己弟子加训过啊,怎么一个比一个——”
当翻到下一张符咒时,那长老噤了声。
长老眼睛睁得浑圆,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最下面的那张符咒,喃喃道:“这、这是……”
其余长老凑过来看,也都沉默的顿住了。
流云门掌门将那枚符咒拿起,捧在手中细细观察,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那枚符纸上,居然存在着两枚完全不一致却又威力巨大的符咒。
第44章
只见在平整的黄纸之上,黑色的灵墨勾勒出疾速符的模样,笔法纯熟,堪比大师之作。
若只这样倒不会让人惊讶,但绘符人竟然突发奇想地将爆破符用朱砂绘出,堪堪压在疾速符上。
两者搭配起来颇为怪异,但那绘符人偏偏又在中心点上一点,画龙点睛。
这样一来,这张符咒便不单单只是疾速符或爆破符,而结合两者成为了一全新符咒。
流云门掌门拿起符咒细细端详,看出中心那点是灵火的纹样,他新奇道,“疾速符伴以爆破符,又加之灵火……这绘符之人倒是颇有想法,不过就是不知此符是什么效果。”
见几位长老都对这奇怪符咒加以称赞,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冷嘲一声,“随便加以创新,这也配称之为绘符?”
他这些年一路见证流云门发展,眼看着符咒一代代传承下来,传统才是这些年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是祖宗教诲。
现在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无名小卒居然敢这样绘符,真是犯了大不韪,他这群不懂事的师弟居然还大加称赞,真是可笑至极。
老者心中不忿,语气也颇冲,“把疾速符跟爆破符加起来,看似是创新,别到时候两样符咒的效用都使不出来。”
“师兄你这……”其余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他们这师兄一向遵循传统,看不上这奇怪搭配也情有可原。
一位青年弟子辩解道:“师兄倒也不必如此瞧不上创新吧。”他们门派弟子就颇为鼓励新创,没有新创的符咒,流云门才会变成死水一潭。
“哼。”那老者冷哼一声。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我看倒不如这样。”主位坐着的流云门掌门笑了笑,制止了这场欲起的争执。
“师兄资历最高,对于符咒的理解也已至化臻之境,您的见解肯定是最为权威的。”
流云门掌门先不着痕迹地捧了老者几句,见老者面色稍霁,他立刻打蛇随棍,“师兄刚才说的我也考虑了,我看倒不如这样。”
流云门掌门将那符咒递到老者手中,道:“师兄不如亲自试验这符咒效果,看着符咒到底是哗众取宠,还是真有些门道,如何?”
“呵。”老者眉毛胡子皆以花白,此刻鼻子喷气,将唇边的白胡子都吹起来,“试就试。”
老者一把拿过。
他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那符咒,灵力微动之后,符咒开始作用,一簇灵火自他指尖的符咒燃起。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看看这符咒究竟有何效果。
待到符咒燃烧了一半之后,老者的身体依旧毫无反应,既没有提速,更别提爆破符的效用了。
除了那点灵火还在锲而不舍着以外,这符咒几乎没有别的作用。
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有些失望,本以为是绘符界又能出现一位难得的大能,谁料这符咒居然连二分之一的能量都发挥不出来,也算是白费了一张符纸。
看着那符纸即将燃烧到底,老者嗤笑一声,“我还当是什么开天辟地的创新,原来就是张‘哑符’罢了。”
“看到了吧。”他随手挥了挥符咒燃烧的余烬,特意告诫一旁的几位记录弟子道,“还是要遵循这多年来的绘符传统,切忌在绘符以外起什么小心思,能绘好一张符就——”
突如其来的,那老者感受到自己刚才捏着符咒的指尖处,传来一阵磅礴的灵力。
像有一道罡风推着自己前进一样,那老者直接腾空而起,朝门外飞去。
“?”老者的白胡子被风吹得歪倒,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大殿中的其余长老。
这还不算完,老者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出房门,感受到自己身后有一股灼热的气流正在腾烧,滚滚飞烟而起。
“轰——”的一声巨响。
老者身后连珠炮似的爆破声一路炸开,伴随着青紫色的火焰流窜。
他双眼睁的浑圆,只觉得自己此刻仿佛被一直会喷火的灵鸟带着飞走一样。
倘若他有幸来过21世纪,便会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与刚刚点燃发射的火箭几乎一致。
在殿内的长老与弟子们还未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对符咒不屑一顾的老者,此刻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飞走了。
场面之酷炫,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过了许久,一位长老才反应过来,他指着刚才老者飞走的方向,怔怔道:“师兄刚才是……被炸飞了?”
“好、好像是吧。”他旁边的记录弟子结巴道。
流云门掌门眼中也带了些讶异,但更多的是欣赏,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刚才老者飞走的姿态,询问老者手下的记录弟子,“那符咒是千山宗哪位弟子的杰作?”
记录弟子慌张地翻着上下页对名单,找到后他迫不及待道:“是宗政蔓,千山宗的宗政蔓!”
*
在小院中休息的宗政蔓并不知道,自己凭借着一张符咒,已经在流云谷的各位长老中留下了震撼印象。
她跟主角团一行人正在庭院中就坐,面前一群弟子整整齐齐地练剑习武。他们美其名曰监督其余弟子练剑,其实就是在这儿晒太阳偷懒儿。
宗政蔓本身坐的笔直,想着起码做做样子,但她身旁的宿荼直接懒洋洋地躺倒,餍足的猫儿一般微阖双眼,还非用她肩膀做枕头,说是要联络师门感情。
宗政蔓:呸。
不过她也懒得理会宿荼这些小毛病,只要不对她和她朋友出手,阻碍她的飞升之路,叫她给宿荼摘星星摘月亮都可以。
迎着煦日和风,宗政蔓也微微眯眼,在意识即将到达梦境之间,耳边传来褚宁熟悉的八卦声,“你们听说了吗?流云门有个长老靠放-屁把他们的大殿炸了哈哈哈!”
褚宁:“那长老一个屁把自己崩飞老远不说,还直接燃烧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炼爆破符呢哈哈哈哈!”
“牛哇牛哇。”
“符修,果然与众不同。”
“屁里带火哈哈哈哈!”
“符修都这么好笑的吗哈哈哈!”
即将沉入梦乡的宗政蔓听见耳边的笑声,脑海里冒出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
飞出去、爆破、带火花,听起来好像自己交上去的那枚符咒啊……
沉重的困意袭来,宗政蔓鼻尖萦绕着宿荼身上的淡淡冷香,在温暖的阳光中渐渐睡着。
唤醒她的是一阵喧嚷声。
褚宁的大嗓门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大师姐!流云门放榜了!”
“嗯?”宗政蔓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放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