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时间推算,就在这几天,玛梅多由归墟落入龙神大陆,占据了这具名垂修真史的渡劫期躯壳。成涟需要了解原因,并竭尽所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今衣睁了睁眼睛,将醉意甩去一些,对成涟说:“根骨不错,只是剑心不纯,很难突破金丹。”
该说不愧是渡劫期的修士吗?见到她第一面,注意的就是根骨和修为。
今衣用酒壶的底部指了指她的心口:“你身上那龙气,是被人种下的吗?固然可以增长剑术,但亦大改了血脉,有违剑心。若要在剑道上更进一步,须得将龙灵从根骨中剔除。”
成涟困惑:“什么?”
见她真不知道,今衣随意笑了笑,道:“无甚,我多管闲事了。”她走路时步伐洒脱却不粗犷,正如酒中仙人,白衫如飞雪荡然。
成涟想随她走,被白则川拦下。他说:“人家喝醉了,等她清醒点在上去搭话。”
星盗团长即便不懂修真,强与弱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人在醉时总容易做出出格的举动,若这人还是个强者,危险系数就更大了。
成涟点了点头。她挑的时间点早,还有时间多观察。
她施了蔽息术,同白则川再次做了墙头小人,趴在墙上偷窥院中景象。
月光缓缓,少女垂下眉睫,认真地看着院落中独坐的女人。她身形孤高,气质超然,仿佛下一刻就要离这浊世而去。
成涟托着腮,有些发愁。
白则川说:“她真看不见我们?这也太近了。”
“看见了也不在意吧。”能舍弃凡胎独自离去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两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顾卿此时还是个十余岁的小公子,养在凡间,玉冠束发金边锦衫,全府上下只有今衣一个亲人。
这个孩子对于今衣来说,实在是意外。凡间情愫对她不重要,可孩子就在眼前,她不养也得养。就算是仙门,也不可以随意弃子。
于是从小到大,顾卿很少得到母亲的关怀。等他长大一些,更是想问问母亲这样疏远他是为#J时G什么,可今衣已经走了,一句话也没留。
不是讨厌,只是不关心。今衣是要踏入大道的修士,斩断所有凡情方能得入大道。
这对那时的顾卿来说,极难理解。年幼时的执念一直伴随着他,到少年,到拜入仙门,就连乔装混迹,也朝着母亲的方向去易容。
几近成魇。
此时,沉谧如水的夜幕下,顾卿有些迟疑地靠近女人,牵着她的衣角道:“阿娘前日教我的剑招,我学会了。”
今衣道:“嗯。”
这一声“嗯”太敷衍,把顾卿后头的话全堵了回去。他只能拢了拢腰间木剑,独自回房歇息。
今衣斜着看了孩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她教顾卿剑道,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悟道入道,知晓她疏离的原因。
白则川看得有些困了,伸手捂嘴打了哈欠,说:“这母亲做的真不合格。还看吗?”
成涟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要改。”
“改?”白则川不知晓溯时渊内情,只当她要多管闲事了,笑着说,“别人的家事,用你来改。”
这话太有道理,惹来成涟一顿眼刀。如果不是后面生发的事端,她才不会多管闲事。
“你看他们,明明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个懒于说。一个不愿说,还偏偏要记着不放。”
“你想怎么样?”
成涟刚组织好语言,欲图大展鸿图,就被白则川下一句话噎住。
“不管想怎么样都明天再说,再不休息天就要亮了。”他顿了顿,“她应该会匀给我们两间屋子吧。”
成涟神秘地笑了。
那一夜,二人趴在狐郡小院的墙头,身下是冷硬还掉灰的粉墙。夜风为席,月水作被,就这么阖眼休息了几个时辰。
第二日,成涟敲响了今衣的房门,却听说她要代表仙盟前往魔渊,与加洛上一任的老魔尊谈判。
仙界魔界都知道,谈判多半谈不拢,最后会演变为苦战。
“你不和儿子告一声别吗?”成涟问,“你都决定不回来了,他接下来去哪里生活?”
今衣被看穿,还故作好笑道:“你怎知我不回来。”
“哪里都可以生活,若这样都活不下去,要他何用。”
成涟对她说不出什么别的。今衣的心性众人皆知,劝不回来,只能说她不适合为人母。
“至少同他解释一声吧。”她说,“孩子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不告而别,他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