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是特地为奴婢做的吗?”陶双月端起小碗,忽而松手。
小碗被高高地摔下,瓷片飞溅在两人面前。
陶双月:“让奴婢猜猜里头放了什么,是蒙汗药吗?”
裴青提起的心轰然放下,苦笑:“你猜到了。”
“殿下是不想连累我,要把我偷偷送出城吗?”
裴青没有反驳,只是道:“皇上驾崩,朝堂混乱局势不明,待日后一切都过去,我定来把月儿接回来。”
“我不会离开的。”陶双月轻叹一声,目光逐渐失去了温度,透露出点点寒霜。
裴青看得心里发慌,他从未看见过月儿这种眼神……这回是真的惹怒她了。
可是……他一定要把月儿送走,即便他输了,月儿也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裴青想开口解释,可一张嘴,就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喉咙。
——是一滩黑血。
钻心的疼痛被后知后觉地体会到,裴青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陶双月声音清晰可闻。
“因为我要在这里等着湛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青,眼神冰冷而平静,既无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无刺杀太子之后的慌张,仿佛裴青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你不该对我那么好的,看,喂出了一头白眼狼。”
裴青昏迷之前,耳边就只剩这一句话。
陶双月确认裴青真的中毒失去神智之后,才缓缓推开了房门。
亲信以为陶双月又要出门,正欲阻拦,却不料看见倒在地上的裴青,下一刻,四把刀剑架上了陶双月的颈间。
盛余容被连夜宣入宫主持大局。
太医为裴青诊治着,脑门冒出一头冷汗,知道这种今天大秘密,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可即便心里再苦,他也得老实汇报。
“殿下中了一种西域奇毒,平日不显,但等到发觉异样之时,已经无力回天。看殿下的症状,此毒乃是积年累月而成……”太医斟酌许久,医者仁心还是让他冒着砍头的风险说出:“依照此毒服用的次数,必定是亲近之人才能下手,如果下毒之人没有发作……盛大人可以搜寻一下下毒之人的随身之物,说不定会有解药。”
“谢太医指点,”盛余容行了一礼,指使人很快把陶双月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可疑之物都拿到太医面前供他辨别。
太医在一众物品中挑挑捡捡,终于从拿起一个香囊,把它拆开,在若干香料里面发现一把微小的颗粒。
——那是几枚丹药。
太医嗅了嗅,又尝了一粒,接着把颗粒全部收集,在盛余容期许的目光下摇了摇头:“不够……这些量远远不够。”
“但是——若盛大人肯给老臣些许时间,老臣必能制出更多的解药。”
“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三日。”
盛余容脸色有些凝重,“那殿下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察觉到盛余容并非滥杀之人,太医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开口道:“这里的药除去待会儿要拿走的,留下的应够他吃个三日,若殿下是有福之人,三日后就差不多该醒了,但若想完全清除余毒,这三五个月总是少不得的。”
三五个月……
恍惚间,盛余容耳旁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声——那是国破之时的丧钟声。
派人把太医送去安顿好,盛余容转身去往地牢。
早在裴青倒下的第一刻,他就派人封锁了消息,如今除了亲眼目睹的四个亲信和太医,暂且没人有任何外人知道裴青的状况。
如今,便还剩下……在地牢的那一人。
盛余容以为自己看见陶双月的时候会暴怒,会斥责她为何对殿下下手,殿下对她一往情深,哪怕是块冰也给捂化了,她怎能下了手?
可千言万语都只汇聚成一句:“裴湛当今如何?”
陶双月正在闭目养神,她发髻凌乱,颈脖上有几道血痕,是亲信盛怒之下划伤的,但由于没有盛余容的命令,终究还是没有要了她的命。
伤口很浅,很快便止住了血。
陶双月闻言,睁开眼睛,眸子里仍旧平静,盛余容一阵恍惚,不禁怀疑起她到底对殿下有没有过半分情意。
“你们投降吧。”这是陶双月被捉拿以后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