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冷漠地看着尸体,方才触摸过的指尖缓缓收紧,刺入手心。
恶心。
裴湛盯着地上的“东西”许久,下了一个结论,然后强迫自己移开眼。
他大步离去,冷漠地招来太监:“把里头的东西处理干净。”
太监隐隐听见了里头的哭声,还以为是哪个想要爬床的宫女,正准备杀了了事,却在看清的时候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头发凌乱额间带血的女人抱着一具尸身,到底哪个更加恐怖?
但圣上的命令不可能不听,他们强行分开桂枝,打算把尸体拖到乱葬岗埋了。
趁着夜色,用一辆小木板车运到了荒山上,桂枝还在哭哭啼啼,太监看了心烦,也就允许她做了个简陋的牌位祭拜。
干完这一切,监督着桂枝离开,他们才真正放下了心。
那牌位啊,不过是几根树枝而已,等一个刮风下雨的天气,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一道身影从树后缓缓现身,在看见牌位的瞬间像被刺痛,如同疯子一般徒手去挖土,五指染血而不自知。
当尸身露出来的那一刻,那人双眸通红,透露出无限狠意,咬牙切齿:“乔娇,就算你死也要和本王死在一起!”
乔娇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地府里头待了多少年呢,如果用她身上的银钱计算,她已经有十五万两了。
这攒钱的速度让方老头也忍不住咂舌:“好厉害的女娃娃,看来你差不多可以去提前投胎了。”
乔娇的医术有所小成,正在炮制一昧药材,这步骤简单,还能抽出空来回答老头的问题:“嗯,您老不是早就攒够银两了吗,为何不不去?”
老头摆摆手:“提前投胎占的可是别人的名额,老夫可不干这种事,而且这地府也没什么不好的,留在这里那么多年,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乔娇扬了扬唇,方太医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好似岁月没有在他身上除了医术外留下任何痕迹。
方老头这话当然不是指摘乔娇,毕竟阎王定下了这规矩,能办到自然是本事。
“但是嘛——”方老头躺在藤椅上,摸了一把胡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若是有另外一种奖赏的方法,说不定老夫我还有点兴趣。”
“什么赏赐?”
“重生啊!”方老头突然激动起来:“老夫生前曾遇见一种怪病,患病之人腹部肿大积水,四肢萎缩,同时伴有咯血之症,最后只能痛苦死去。”
“老夫用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治疗的方法,可惜那人已经去了,若老夫能够重来,必将补足这一大憾事!”
老头说得激动地从藤椅上坐起来,看了一眼乔娇,却发现她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不由不满:“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重来的憾事吗?”
“并无。”
乔娇回答得干脆,着实把他惊了一惊。
“怎么没有。”他不信。
“没有就是没有,”乔娇平静道:“我生前用尽所有的努力去寻找出路……”
“最终还是逃不过死去的下场,”乔娇顿了顿,“……我尽力了。”
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在权贵的眼中,终究只是一颗可以随时放弃的棋子,最后还是躲不开被愚弄至死的下场。
后院里面传来药香,二人的闲聊被打断,乔娇从后头端药出来,放入木盒,给东市的主顾送去。
方老头摆了摆手,“去吧。”
乔娇送完这一趟药,看着逐渐丰满的小金库,不由地露出一个笑,快了,很快就结束了。
忽然,乔娇感觉手腕一重,一只精巧无比的羊脂银丝缠边嵌松石玉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手腕上。
她脸上的那点笑意很快淡去,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上扬的眼尾也落了下来。
在地府待久了,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来供奉她了。
而能出得起这种陪葬品的,只有一人。
乔娇摘下玉镯,没有任何犹豫地扔进了旁边的黄泉中。
精致的眉眼只余下一片冷漠和平静。
她伸手摩挲着刚才待过镯子的手腕,胸口不由地难受起来。
真是恶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