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横在朱家人脖颈,亲卫的声音凛凛似寒风,“怎么?你想以身试剑?”
朱家人心头一惊,条件反射般退了半步,他尚未来得及说话,廊下其他亲卫随着男人拔剑的动作齐齐抽剑,整齐划一的长剑出鞘形成的气势极为迫人,朱家人脸色一白,“军爷,这是做什么?”
“县君安危自有我们看顾,与你有何干系?”
亲卫冷声道:“若再不退下,休怪我长剑无情!”
凌然声音传到房间,华幼安眸光越发温柔。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日,表兄也是这般将自己护在身后,万般险恶与她无关,她只需要待在他身后便好。
那些往事单是想想便让人心情极好,她被朱焕之算计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双手托腮趴在床上,隔着纱幔看着窗外的守卫。
男人身材挺拔英气凌厉,在气势上已压了朱家人一头,此时又长剑出鞘,剑光衬着清冷月色,越发显得男人英武不凡,纵然身后只有三五人,却也气势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与男人的气势迫人相较,朱家人便显得逊色许多,但到底人多势众,又想着房间里有朱焕之,此事若闹大,对朱家百里无一害,这般一想,他心中胆怯淡了几分,手指已摸上腰侧佩剑,“军爷这是哪里话?我与军爷一样,不过是担心县君安危罢了。”
——端的是想让房间里的朱焕之弄出些动静,好让他有借口破门而入。
只要入了房门,便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饶是这位灵昌县君再怎么尊贵显赫,也要为保名声下嫁他家二郎。
朱家与灵昌县君结了亲,那便是一家人,平原华氏这一代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独女在一方县城过日子?还不是要将荣华富贵双手捧了来?以青云直上来换朱家善待尚未出嫁便名声尽毁的女儿?
这般一想,朱家人越发自得,“军爷,您还是让我进去瞧一瞧,若是没有刺客,则大家都好,若是有了刺客,你如何担待得起?”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却传来一声悠悠轻笑,“担心我的安危?”
“我很好,不需你们挂心。”
“倒是你们,你们该担心一下二郎,前几日他得了几幅前朝大家的真迹,言今日送与我,可惜呀,直至现在他都不曾来寻我。”
少女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让朱家人浑身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你们说,他去哪了呢?”
按在佩剑处的手陡然收了回来,朱家人声音瞬间惊恐,“县君——”
“你们若是寻到了他,便叫他来我面前回话,我还想看他手里前朝大家的真迹呢。”
房间里的少女似乎饮了一口茶,要人性命的话被她和着茶香便说了出来。
朱家人胸口剧烈起伏。
真相呼之欲出,灵昌县君早已知晓他们的算计,二郎根本不曾在她房间,至于去了哪,恐怕也只有她知晓。
他若仗着人多势众闯入她的房间,那便是朱家有意惊扰县君,她便能用这个理由作筏子,不仅能让朱家灰头土脸,更能让她藏起来的二郎死无葬身之地。
还要继续闯吗?
答案显而易见——朱家虽然败落,但在真源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乃真源县一霸,而灵昌县君出身虽然显赫,但也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正是因为顾忌着这个原因,灵昌县君才不曾与他们撕破脸,若是不然,只怕灵昌县君早已让亲卫与他们闹了起来。
此时若再不走,便是引火烧身。
——若他们真将灵昌县君惹恼了,灵昌县君一纸书信,豫州郡守便会殷勤来救,到那时,纵然朱家在真源经营多年,只怕也逃不过一个满门绝灭的下场。
想到此处,朱家人再不敢僵持,连忙拱手向房间里的华幼安道:“是,朱某这便去寻二郎,让二郎早些将真迹呈上。”
“去吧。”
华幼安放下白瓷青釉茶盏。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是灰溜溜,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华幼安轻轻一叹。
——没用的蠢东西。
既想算计她,那便该剑走偏锋孤注一掷,而不是色厉内荏瞻前顾后。
可惜,这般好的机会,竟然白白糟蹋了。
华幼安幽幽叹谓,余光瞥见廊下床榻人头微动,“县君,他们都走了。”
男人像是在安抚,房门却被他无声打开,暗色的身影潜入房间,男人左手按剑,十足的保护姿势。
——他担心她出了意外。
那个意外,叫不可见人。
华幼安眼波微转。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