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表兄出身兰陵萧氏,母族是天子唯一的子嗣,享皇太子待遇的寿安长公主,这般的出身,这般的家世,说他是天之骄子天潢贵胄都不为过。
他习世家礼仪,更受天家教育,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兰陵萧世子,更是清贵威仪的寿安长公主独子,他怎么可以失态?
在她面前失态?
因为昨夜的荒唐失态?
华幼安疑惑目光悠悠递了出去。
但这似乎是她的错觉,男人负手立于楠竹亭下,一只手揉着眉心,喧嚣秋风卷起他的衣袖,他仍是清隽无俦无可挑剔的。
觉察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揉眉的动作停下了,大抵是她身上的欢/好痕迹太过明显,他看了一眼,眸色更显深沉,像是在避嫌,他皱眉移开视线。
华幼安无端想起昨夜的事情。
那是的确可以用荒唐二字形容的一个晚上,贵公子脱去了优雅自持的外衣,藏于鞘内的长剑终于得见天日......她仍能想起那种被劈开时的痛,以及表兄灼热的呼吸。
他的唇曾吻过她的身体,他的手曾让她颤抖不已,最亲密也最热烈,荒诞却并不美好。
她突然有些明白表兄为何错开目光。
——不单单是表兄,此时的她,也想拢一下自己身上的纱衣,遮掩着那些表兄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昨夜的事情,的确不应该发生。
知她如表兄,早就明白事后她必会后悔,所以才会如此抗拒她的索求。
华幼安思绪有些飘忽,轻拢纱衣遮掩着身上的痕迹。
但能被人呈到她面前的衣服岂是凡品?
那是上好天蚕丝做的纱衣,莫说她素来畏热只用了两层料子做外衫,纵是叠上十层八层,料子之下的东西也能瞧得一清二楚,天蚕丝做就的纱衣如烟似雾似的拢在她肩头,她的动作非但没能遮去自己身上的痕迹,反而在浅浅似月光的料子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情爱后的痕迹触目惊心,点点滴滴趴在她的脖颈胸口,一直延伸到红蕉色的束胸罗裙中。
萧辞玄虽然避开目光,但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华幼安,他看她晃了一下神,回神之后若有所思拢着纱衣,薄如蝉翼的纱衣根本遮不住她身上的痕迹,红的,青的,争先恐后往他视线闯,像是在无声昭示着,昨夜的他是如何疯狂如何肆无忌惮,他眸光微沉,忽而感觉喉咙有些干。
“安安,昨夜是我不好,我......”
萧辞玄烦躁避开视线,后面的话对他来讲有些难以启齿,他顿了一下,耳际悄无声息红了起来,“我弄疼你了。”
他声音无端低哑,微抬头,目光便从她锁骨处的痕迹移到她脸上,视线相撞,他的目光有些悠远,似乎是在内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幽深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华幼安心情颇为复杂。
说不触动是假的,表兄对她仁至义尽。
表兄很好,很好很好。
值得她上辈子孤注一掷争权夺势。
可是,她爱的不是表兄的现在。
华幼安叹了一口气。
“表兄不必道歉。”
良心这种东西她似乎真的没有,她看着那双往日让自己痴迷的眸子,答得十分干脆,“这一切是我强求的,疼也罢,不疼也罢,都是我该受着的,与表兄有何干系?”
萧辞玄如坠冰窟。
像是被人死死攥住了喉咙,他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抬眸看着面前少女,少女温柔而笑,仍是旧日他所熟悉的模样,可她眼底再无半点情意,也再也不会追随着他的脚步,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疏离又漠然。
慌乱在这一刻入侵五脏六腑。
“表兄,我知你待我的好,更知你从不曾喜欢我。”
病弱少女声色缓慢,但声线里却带着一种别样的豁达通透,那是真的不爱才会有的如释重负,“而今我终于看开,你当开始才是。”
疏离的话如一盆冷水泼在萧辞玄头上,瞬间浇灭萧辞玄所有慌乱,他看着面前少女,少女也在看着她,温柔却也决绝,那是他最为熟悉的模样,孤注一掷喜欢他,追随着他的脚步,被他情绪所牵引,天下之大,但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她的爱那么热烈那么不顾一切,明目张胆昭示着他是她的所有物,而今日,她依旧是温柔决绝的,只是与往日倾诉爱意不同,今日的她,是要与他划清界限的。
“是裴丹临?还是陆沧蓝?”
萧辞玄的眸光彻底凉了下去,他眯眼看着面前明媚的少女,声音无端低沉,像极了九天之上的凤被触怒,“安安,你以前不这样。”
对啊,以前的确不这样。
以前是孤注一掷的喜欢,而今是迫不及待要远离。
她爱时热烈,不爱时也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