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头疯传致远侯企图谋反,哀家不信你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见,怎么的,你是打算把颂朝的江山送给一个侯爷么?”苏清茗说着说着,似乎是动怒了,停下顺了几口气后,又道:“再者,前朝如今乱成一团,你是一个妃子没有临幸过,后也没立,你怎么拉拢朝中的大臣?”
“为何母后那么笃定致远侯就会谋反呢?”楚珺揉了揉眉头,无奈的道:“再者,皇祖母临终前都说了,不管如何,都要朕信任致远侯,朕是不会去查致远侯的,也信他。”
“糊涂!”苏清茗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话,厉声道:“太皇太后再英明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你不能全听她的,如今是你当朝,你要有自己的主见,难不成将颂朝送给池珉,你就会如愿了吗?”
“哀家再说一句,不管如何,你是一定要临幸一个妃子,尽快将后给立了,”苏清茗正欲站起来。
“我要是临幸了妃子,”楚珺轻声道:“母后是否又愿意让我立她为后?”
苏清茗闭上眼眸,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太皇太后指名要她抚养楚珺的时候。
那日,她像是被好彩头砸中了,她头晕目眩的接过了楚珺,而后乖巧听话的喝下了那碗汤药,当得知那是断后药时,她又觉得无所谓,毕竟皇上除了那个妖后,谁也不愿意临幸和宠爱,她是无论如何都怀不上自己的孩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为了让她专心抚养楚珺,太皇太后将她母家再朝廷中的势力都给剥削了。
甚至要她立下誓言,绝不可让自己母家的人和未来的皇帝有任何的牵扯关系。
她知道,太皇太后是担心自己有私心。
其次,便是算命先生说的,两个皇子中,两个都会为情所困,显然被送走的那个是会因为女人而放弃或者毁了颂朝。
而这个也会,但还能点醒。
苏清茗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楚珺这么伤脑筋,若不是太皇太后下令禁止自己的母家和楚珺有联系,她早就会安排一个母家的女子进到后宫中,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是孤苦一人。
苏清茗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多伟大的人。她定然是有私心和不甘的。
苏清茗听见楚珺的话,叹息了一口气,道:“可以,若是哀家指定的那个妃子怀了身孕,哀家便让你立你心上人为后。”
楚珺眼眸微动,继而道:“一言为定。”
第51章 离开
温柔乡51
一晃到了正月底。
渐渐的开春了, 渐渐的雪也没有下了,原本挂着冰碴子的树梢上,冰碴子也因为天气变化的缘故化成了水珠滋润了树, 树梢上长出了嫩绿的枝芽,生机勃勃的姿态,让人好不舒服。
庭栀堂内, 到了开春的季节, 栀子花灌木也开始隐隐展现出了发芽的苗头。
一阵春风徐来,夏荷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京都里近日来的一些新奇的事情,当说到许琴时, 夏荷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
那日后,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许琴心仪池珉的事情, 已有不少人知道,所以当许琴被安排到了南月的时候,府中的人心底里都如明镜似的,心中大抵也知道了些什么。
许琴的离开, 让府中的人都更加肯定,侯爷的心底,是绝容不下其他女人的。
而这个致远侯府,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主子。
虽然面上看,致远侯府内的下人丫鬟婆子们都恭敬的听南枝的话, 但是因为许明芳的缘故,所有人心底还是没个定数。
而如今, 池珉的态度, 间接的告诉了府中的所有人, 南枝是侯府唯一的主母,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亦或者将来。
这种被肯定和坚定的选择,南枝看在眼底,心底对池珉的依赖也愈来愈深。
许琴离开的那日。
也曾来向南枝请安,其实也笼统不过几日的时间,却总是觉得日子过了好久远。
可南枝却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日她眼底的不舍和痛苦,以及隐隐溢出眼底的挣扎。
她当时说了什么,南枝也还记忆犹新。
一向病弱的许琴,那日却穿了有些张扬的粉色,来到了庭栀堂的主院内,礼数依旧周全。
也恰恰好,南枝那日也穿了一件粉色的襦裙。
只是材质和布匹的料子都要比许琴身上的那件看上去要好上许多,无论是样式还是质感,两人的衣裳仿佛就是地位的差距。
一高一低,尤为明显。
当许琴见了两人的衣裳时,眼底的那种情绪,南枝却怎么都看不懂。
“想必夫人也听说了,侯爷安排我去南月养身子的事情,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
许琴的语气很轻快,仿佛去南月的这件事情是她十分乐意的一般,可其中是何缘故,南枝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她那双柔眸轻颤,那双柔眸轻飘飘的看了眼许琴,眼底清明一片。
俨然没有许琴想要看见的幸灾乐祸或者讥讽。
可越是如此,许琴心口的那口怨气就难以下去。
她来之前,心底早已知晓自己在池珉那里,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地位,而自己去南月,全然也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南枝。
可许琴的心底,却又十分清楚,这份威胁,全然是侯爷一个人的想法。
南枝甚至可能都没有正眼瞧她过。
所以她如今无比的期盼能从南枝的眼眸中得到些幸灾乐祸或者讥讽。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的确让南枝害怕过。
可她没有。
她的那双柔眸里,至始至终都清明一片,似乎她留走都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于她而言,只是客人罢了。
池珉到底是多爱南枝,才会让南枝能够如此的从善的面对一个情敌。
许琴直到上了马车,才流下了这几日一直隐忍的泪水。
马车缓缓的驶走,许琴方才敢撩起马车的窗帘子,向后望去,那座囚禁着她的爱意的繁华府邸终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的脑海中回忆起第一次对池珉产生不一样情愫的那个画面。
那时,她方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那时候是夏日,第一眼见了他时,她正端着一盘王妃刚换下来的衣裳,走过弯弯曲曲的九曲长廊,然后一转身,那双丹凤眼的眼里便多了一个少年郎的身影。
少年郎穿着素来爱穿的黑色华服。
俊俏的那张面容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姿态,眼眸打小便让人觉得阴鸷。
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小厮,低声道:“世子,我方才在街上看见了南小姐。”
许琴当时,第一次看见少年郎的眼底有笑意,她才知,她深陷在他的笑意里,难以自拔。
马车一个颠簸。
许琴渐渐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而后眼底才浮现了些自嘲。
“原来,”许琴轻声叹息,低声道:“那时候,南小姐就是南枝,你也早已属意于她。”
这叫她,如何能平了这份心呢。
他是得偿所愿了,那她呢......
-
到了开春。
南枝三个月的肚子也开始初显怀,府中人也格外小心的伺候着,毕竟他们如今是看在眼底,侯爷对夫人的疼惜程度,万分不敢怠慢了。
自从谋反的谣言后,池珉比起以前闲下来了不少。朝中的大臣们隐隐约约都听见了风声。
往日,下了朝总是喜欢和池珉谈论一些朝廷的看法,亦或者有意巴结的人缠着池珉,哪怕他再喜欢独来独往,但还是多少得应付一下。
当传闻出来后,朝中大臣们都怕惹上麻烦,从而池珉也能尽快脱身,他闲下来了后,更多的时间其实就在庭栀堂内陪着南枝。
庭栀堂便就是两人的小天地。
自从嫁给了池珉后,两人的确没有实打实的好好相处过一段日子,忙碌中确切了心意,忙碌中向彼此证明自己的心。
可最近,当南枝真的和池珉闲下来接触时,她却又发现,他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早前,她重生后的那段时日里,他还是那个说句话都有些羞意的男子。
可如今,他对她早已没了那种羞意,自从边疆回来后,两人的心贴近后。他对她的那种不由分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却愈发的强烈了。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儿上来,但是南枝打心底里就能感受到变化。
好比如此刻。
南枝坐在屋内,她每日总会时不时的低头同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心底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一下用男孩儿的口吻说话,一下用女孩儿的口吻说话,昨日是用女孩儿的口吻说话,池珉在一旁倒是乐得起劲。
那双人见人怕的眸子也布满了笑意,眼底是对南枝和腹中孩子的专属的柔情蜜意。
堂堂一个人见人怕的致远侯,如今屈膝蹲在地上,温柔的听着妻子教导孩子,时不时的还柔声说上几句,“你母亲说的没错。”
“以后要好好听你母亲的话。”
诸如此类的话,也不知是真的说给孩子听,还是只是为了逗一逗南枝。
总之,南枝倒是听见这话,笑得眼睛弯弯。
原本以为今日。
池珉也会同昨日一样逗弄她与孩子,她便低头道:“日后定要长成你爹爹那样好看——”
话音刚落。
男人的眼眸本带着笑意的,当听见这话,他第一次对着南枝蹙起了眉头,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触上了自己的脸颊,继而沉声道:“同我长成一样,那不就是第二个我了?”
南枝柔眸轻动,声音放低,原本就温柔的声音显得愈发的轻柔,“侯爷,怎么了,像你不好么?”
他认真的沉思了好一会儿后。
声音颇有些委屈和不解,“若是他真的长得同我一样,那岂不是...你的心中我便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他困扰的是这个。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南枝,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那般,轻轻的笑了。
笑意还没消散的时候,南枝却又冷不丁的听见了男人有些吃味的说了句:“枝枝,我怎么觉着,你好似更喜欢男孩多些。”
南枝显然有些楞然,她从未在心底说想要男孩亦或者女孩儿,于她而言,孩子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并不是雪中送炭。
所以男孩女孩都一样,她也无需男孩来继承什么位份,亦或者拿孩子来争宠。
后知后觉,南枝不解道:“为何这么问?”
南枝的小脸上满是不解,而池珉,面上显然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南枝却能感到他眼底的纠结。
屋外的春风拂过。
不知从哪携来的花香,趁着打开的窗子,钻进了屋子内。
花香充斥在南枝翘挺的鼻尖,她的眼眸轻颤,等了会儿没等到池珉的回复,不免伸出了玉指,轻轻的推了推他。
少顷,屋内响起男人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若是真的是一个小子,你便需要多费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