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的心口顿时很难受,方才的那张文件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池珉的确是要谋反。
边疆那边的人,也是随时待命。随时都可以攻进京都里面。
南枝的父亲是大将军,若是发生了战乱,定然是自己两头为难。
一面是待自己不薄的太皇太后,还有养自己长大的父母,另一面是自己的爱人,池珉。
她该如何选择...
南枝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思绪有些游走,男人何时来到了身边她都不知道。
男人的大手轻轻的搭在她单薄的肩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枝枝,怎么了?”
南枝的思绪回来,而后,她主动将自己的小手触在了他的手背上,柔声道:“累吗?”
桌案上的这些文件,还有邱舜说的那些话,她都很想开口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好像只想问他累不累。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选择。
在颂朝和池珉的身上做出选择,她以为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困扰,可如今,她却觉得,只需要见到池珉一眼,她便十分清楚自己的选择。
“累,”池珉听见她的声音,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像是个孩子似的,低声说累。
他轻轻的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后将自己的下颚抵在南枝单薄的肩上,闷声道:“枝枝...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南枝的心口一紧。
她以为池珉是要同她坦白这些事情,可谁知,她却听见他语气有些吃味的问:“你今日是不是和邱舜见了面?”
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了池珉的。
可她没想到他这次会主动问,她以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喝闷酒,生闷气,然后等她开口来问,他才委屈却又倔强的和她理论一番。
“嗯,”南枝轻声道:“他今日来见了我,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没细问,随口说了几句,便没再问了。”
其实邱舜和她说了些什么,池珉不可能不知道。
她也没想过瞒着他。
池珉很明显的喉结滚动,继而说:“他同你说了什么?”
“说些百无聊赖的话,”南枝轻笑,柔声道:“说你谋反...”
说话,南枝还笑了笑。
像是在告诉池珉,自个儿没信。
可下一瞬。
南枝的耳畔边便响起了池珉低沉的嗓音,“你信吗?”
南枝轻笑;“别管我信不信,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情。”
若说,在之前她有些犹豫,那么如今,她便是想着,她只想陪在他的身侧。
而且,她如今只看见了事情的表面,她相信池珉不是一个那么没有理智且爱慕虚荣的男人。
他能这么做,定然也是因为被逼无奈亦或者走投无路,方才如此。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南枝轻而又请的叹息了声,“若是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记得不要滥杀——”
“安心,”池珉轻笑着,打断了南枝未说完的话,“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知道,你只需安心养胎。”
她不知为何,听见他的轻笑声,她那颗浮动不安的心顿时便安下了心来。
她莞尔,轻笑的岔开了话题,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南枝的小腹还没有完全显怀。池珉垂眸,目光温柔的看了眼她的小腹,继而笑道:“都好。”
他都可以,只要是和南枝的,男女都好。
自从那日之后,池珉便更加的忙碌起来了。
甚至连续两三日不会进一次庭栀堂。
几日后。
许明芳在乐福斋设宴,传了话让南枝去。
长辈请,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南枝收拾了一番后,便走到了乐福斋。
每次遇见许明芳设宴,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但是次数多了,倒是没有往日的那种紧张,更多的,反倒是想看看她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今日的许明芳,一改往日的漠然和嚣张,格外的客气。
第49章 驱赶
温柔乡49
寒风吹过, 大雪肆虐的飞舞着,致远侯府的瓦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许是因过了年的缘故,树梢上草地上皆开始冒出了嫩芽的尖尖。
乐福斋的门口, 丫鬟婆子们端着美味菜肴款款而入,见了南枝,停下脚步, 纷纷欠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南枝自从嫁进了致远侯府后, 下人们大到管家,下到后厨里的添柴丫鬟们,皆是受过她的恩泽, 再者主母脾气好, 性子好, 下人们做事都不用捏着心提着胆子,心情也愈发的愉悦些。
比起外头其他的府邸,家里主母性子不好,加之工钱也没有这里高。
如此比对下来, 众人的心里,多数都清楚,自己只要对主母恭敬点,那便能安稳无忧。
乐福斋的主院里。
南枝走的不紧不慢,待进去的时候, 许明芳早已坐在主位上,身侧还有一个许琴。
不知为何, 自从那次之后, 许琴似乎消停了不少。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之前她只是觉得许琴对池珉的心思不单纯, 可自从许琴真的说出来后, 这些事情,就是摆在了明面上。
许琴此举,若是池珉真的纳了她,那么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别的。
可池珉拒绝了之后,许琴的存在便是一个□□裸的挑衅。
若不是念及许琴对池珉有过救命之恩,善良如南枝,却也还是不会任许琴留在府邸。
估摸着是会打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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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绣花鞋上沾了一些雪,踩在地上,带着湿了的鞋印。
“来了?”许明芳客气的赐了南枝座位,继而让丫鬟婆子们将热气腾腾的菜肴布好,继而柔声的询问道:“近来,我这里也有些烦心事,你有身孕后,我也没有多关心你,你身子可好?”
“多谢王妃关心,一切皆好,”南枝声音轻柔,举止也是落落大方。
许明芳第一次那么认真且又客观的看着南枝,倒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南枝完完全全诠释了女人二字。
南枝的一颦一笑,哪怕是说话的声音还有眉眼间的那种姿态,的确是许明芳从未见过的。
也难怪池珉对她的那种上心程度略显得有些痴迷。
若是自己是个男子,倒也难过南枝的这一关。
可哪怕心底里如此觉得,面上却也还是端着高高的架子,高姿态的道:“这几日,珉儿早出晚归的忙着,你也怀有身孕,的确是有些分心乏术。”
许明芳说出这些话时,南枝的心便有些料到了她想说什么。
但是她还是乖巧的用膳,安静的听着。
“这下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许明芳轻声叹息,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琴儿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她性格善良,不会做出什么忤逆主母的事情,而且她又和珉儿认识,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许明芳这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的,但是其中的意思,南枝又怎么会不懂。
她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为了显得自己听进去了,她的玉手放下了筷子,拿着手帕轻轻的抿了抿小嘴。
见状。
许明芳的一双眼眸瞬间锃亮,仿佛好像看见南枝已经点头答应了那般,趁胜追击的道:“琴儿可以替你分忧解难,亦可以成为你的后助,也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倒不如,当她进珉儿的后院罢,这样,你也好有个伴。”
也不知是不是近来池珉谋反的消息和行为,如了许明芳的心,所以连带着对她也客气了不少。
南枝轻轻的笑了下,嘴角扬起又落下,转瞬即逝,一双柔眸看向了一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许琴。
她显然没有像许明芳那样激动,始终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但是自从许明芳开口后,南枝便曾用余光观察过许琴。她到底不是像现在这般淡然,恰恰好,那有些夹不住菜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期许...
“王妃的确是在为侯爷着想,我心里已经领会,”南枝的视线看向许琴,继而又看向了许明芳,柔声道:“王妃的意思,我也知晓,但是今日趁着人都齐全,我也不想总是拿着这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
屋外的风声很大,拍打着窗沿,一些寒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纳妾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不是我不让,而是侯爷不愿,”南枝的眼底没了方才客气的笑意。
她又不是孩童。又怎么会不知道许明芳心底里打的什么主意。
说是许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威胁,但是后院只要有人,不管那人是谁,都会是一个威胁。
“侯爷是尊重你的意思,”许明芳还苦口婆心的道:“但是身为他的妻子,这是你应该决定的,你若是让琴儿进去,他能说什么?再者,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偌大的颂朝,不管是之前还是未来,都不可能一夫一妻携手到老的。”
许明芳的后半句,的确是如此。颂朝世上的确没有人开过这个先例。
可她,也不想因此就觉得池珉应该像谁那般...她只想池珉做自己。
“我只听侯爷的,”南枝的好脾气彻底的没了,她抬起眼眸,冷眼看着许明芳道:“他说过,此生不纳妾,若是他执意要,我也不会拦着,但是妾身在此最后说一次,侯爷纳妾的事情是他决定的,与妾身无关,不要再问妾身。”
她估摸着是第一次发了脾气,还是对许明芳。
虽说她说的,听上去倒也不是什么威慑力很足的话,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却能让人感到她的确是动怒了。
第一次发脾气的南枝,让整个乐福斋的丫鬟婆子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连带着许琴也沉默了好一会儿,继而道:“夫人息怒,王妃的意思不是说一定要侯爷纳妾,她只是想让夫人和侯爷都能够轻松些——”
“谁同你们说过我累了,”门口,响起了男人沉冷的声音,打断了许琴的话。
南枝转身,侧眸望去,男人穿着白色的华服,外头披了一件黑色的裘衣,正气宇轩昂的站在门口,那双阴鸷瘆人的双眸此刻也正紧紧的看着她,眼底是翻涌的柔情。
男人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低沉,像是踩在了南枝的心上,由远到近。
当男人停在她身侧,将大掌搭在她的肩上时,她的一双柔眸轻颤,轻唤道:“侯爷...”
池珉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南枝单薄的肩膀,像是在告诉她。
——“我在。”
南枝顿时安心不少。
许琴和一众丫鬟婆子们起身行礼,池珉抬手免了。
倏地,安静的屋内响起了池珉略带怒气的声音,“你们那么喜欢往我的后院里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