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就像是一根利刺,狠狠的刺痛了阿木的心,就在刚刚,他还渴望一丝母爱,渴望太后对他有哪怕一点的愧疚。
原来真如他所言,身居高位者,哪里还在意什么亲情。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无非就是看齐王败落哀家失势,就觉得哀家可以趁此机会扶你上位,从而取代彦儿,上一次你利用凌风华来宫中见哀家,不就打的这个主意,你可知道,为了掩盖你的存在,哀家费了多少心思,又因此留下多少把柄……”
一个谎言被戳破,就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填补,当年犯下的错,导致太后至今都过的很不安宁,她怕东窗事发,也怕阿木会成为其中的恶果之一。
一时的不忍,造就了现在的结果,她很后悔,如果当时一刀杀了他,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也就不会造成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让齐王取代楚鹤轩,成为大周的帝王,就是因为她怕,可惜,越是着急越忽略了诸多细节,导致齐王败落。
筹谋多年,一朝成空,太后自然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而阿木正好撞上,所以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阿木头上。
只是渴望一点关爱的阿木听到这些话以后彻底失控,他红着眼睛瞪着她,满是痛苦的说:“呵,你后悔没有杀了我?”
太后不说话,只是冷笑,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阿木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脸色涨红,双手无力的扣住太后的手,想将她的手拉开,可太后用上了全身的力道,实在很难被拉开,何况她出手突然,早就超乎了阿木的预料。
真是没想到,他一直渴望有一天回到自己生母身边,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阿木先是难过,继而变为痛苦,最后开始放声大笑,即便被掐着脖子,他声音喑哑,可那撕心裂肺的笑还是让太后大为吃惊。
她的手不禁颤抖,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加重力道,阿木趁此机会从她手中挣脱,手撑在桌子上,一边大喘着气,一边苦笑着说:“你想杀我,可惜确实已经晚了,你问我为什么会进宫,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想救楚彦吗?哈哈哈哈哈,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少胡说八道,彦儿已经被送出皇城,只要他一到边关,就有人去接他,绝对不会让他有事。”
“边关?可惜了,他未能离开琉玥,哈哈哈哈哈,你最想救得人死了,现在是什么心情?后悔吗?哈哈哈……”
阿木已经彻底疯了,太后的举动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善意,楚廉给他的两个选择,他原本选择了和太后一起完成夙愿,但却被她一手葬送,现在他什么都不要,他要让所有人为当时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骗我,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不会让彦儿有事,不会的……”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木,不停的摇头,就跟疯魔了一般。
“他?你是说父亲,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去费心护一个私生子?”
这句话在房间传开来,像是带着回音,一下子让太后愣住了,她瘫软在了软塌上,一滴汗水顺着她额头流下来。
在外面,刚好赶到的凌陌裳听到里面的对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搞了半天还真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这个阿木是太后的亲儿子,但他们口中的父亲是谁?按理说不该是先帝吗?难道太后她……
看来有好戏看了。
凌陌裳试图靠近,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她猛地回头一掌拍过去,却被对方给制止了,“嘘——”
她抬眼一看,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
第八十四章 慈宁宫的热闹
“当然是和你一起来看热闹了。”
楚鹤轩挑眉笑着回道,并往前走了步,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又低声说:“等着吧,还会有其他人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刚刚阿木说齐王已经遇害,该不会是出自你之手吧?”
至少现在看来,放眼整个大周,也就楚鹤轩最不可能放过齐王。
他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很快,长廊外有烛火靠近,隐隐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的人倒是不少。
老班主这些人还在外面候着,由赵嬷嬷亲自看着他们,一时也不好离开,又不知道太后有什么吩咐,让这群人很忧心。
想到一些事,凌陌裳小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木和齐王的关系了?”
“不早,至少在梅妃遇害之前朕并不知道。”
楚鹤轩的回答并不意外,果然和梅妃有关,看来,梅妃的死他并非不在意,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但私下一直都有在调查此事。
“那刚刚阿木提到的父亲,你可知道是谁?”凌陌裳忍不住问,总感觉所有事都已经有了眉目,很快就能解开谜团。
“朕之前就劝过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可你偏偏不听,非要查到底,现在还有机会,朕问你,你真的要知道真相吗?”
不知为何,这时的楚鹤轩异常严肃,神情也格外凝重,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这些必然是和原主有关,此刻楚鹤轩虽离她很近,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之前也并非她感知错误,只不过像是有另外的力量将他身体里的灵力压制了,而那些力量竟然和她身上的神龙之力同出一源,总不能是自己误打误撞给压制了吧。
要知道上次楚鹤轩差点身死,若非她全力相救,这会儿怕是都看不到他了,从某些角度来说,她也是帮了自己。
“既然是真相,本座为何不能知道?”凌陌裳狐疑的问,想必这件事跟原主息息相关,才会让楚鹤轩反复阻挠。
可原主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查明梅妃死因为她报仇吗?既然真相就在眼前,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弄清楚呢。
看来她已经决定了,楚鹤轩便不再阻拦,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这等着吧,想知道的,今晚过后都会明了。”
明了?楚鹤轩怕是把一切都料到了,当然,也可能这一切都是他发起的,为她请来戏班子逗她开心是假,实则想把背后的秘密翻出来才是真。
就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瘫软在软塌上的太后神情微变,眼中多了几抹难以掩盖的杀意,她冷笑着说:“你以为来到慈宁宫,哀家就会让你安然离去?”
听到这话,阿木笑道:“你还能怎样?我不介意把一切都说开。”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刚说完这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香炉中有袅袅青烟弥漫而出,看似毫无危害却让阿木大惊失色,他连忙捂住了口鼻,“有毒?!”
“现在才知道,晚了。”太后淡笑着,慢慢站起身,可她一站起来阿木却感觉浑身无力,不住地往后退去,靠着柜子倒在了地上。
须臾间,太后来至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哀家本不忍心对你出手,可你非要来这,安稳的日子不好吗?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彦儿?”
“取代……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待我的,至少在我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着的并非为难你……”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太后一心将所有事怪在他头上,真假又有什么好去考虑的。
“你无心,他人便无意吗?”
太后失声怒吼了一声,突然,外面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这声音让太后惊觉不妙,她指着阿木厉声道:“还说你不是要为难哀家,那这些人又是何人招来的?”
“算了,反正都是输家,哀家输了,你又能赢吗?”
刚说完这话,外面便传来禁卫军的声音,高声大喊:“有人闯入慈宁宫意图行刺太后,迅速将慈宁宫包围,捉拿贼人,保护太后安危!”
“禁卫军……果然。”
太后脸色大变,看向阿木时眼里的敌意非常明显。
禁卫军来的非常快,瞬间将慈宁宫包围,赵嬷嬷看到这情况感觉不对劲,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来慈宁宫的?就不怕惊扰了太后她老人家!”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望太后恕罪。”禁卫军统领周至走过来手持长剑,面容冷漠,浑身都透着一股极强的威慑力,饶是赵嬷嬷都给吓了一跳。
关键来的还不只是禁卫军,凌陌裳明显感觉到有暗流在涌动,怕是连昼渊都到了,这种情况楚廉又如何会坐视不理。
如今慈宁宫早已不受控制,赵嬷嬷想进去通报太后,却被周至阻止,她皱着眉质问:“怎么,老奴连面见太后都不行?”
“有刺客潜入,在这宫中谁都可能与刺客里应外合,即便是你,也不能进去,否则太后若有闪失,我如何交代?”
周至一点都不退让,赵嬷嬷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放弃,她看着太后寝宫的大门,非常着急,那儿已经被禁卫军严防死守,怕是一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外面的动静惊扰了太后,她不确定是谁的人,禁卫军看似是皇城禁卫军,可实则却听令于楚廉。
太后深知这一点,看着面前的阿木,眼中的怒火越发明显,但她却并未对阿木说什么,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支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太后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至,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反了不成?!”
一看太后现身,周至连忙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解释道:“臣不敢,只是有刺客潜入慈宁宫,为了太后的安全,臣只能贸然行动。”
“真有刺客,哀家怎么会不知道?都给哀家退下!”要真是为了刺客也就罢了,可周至显然不是这个原因,阿木的到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引子。
面对太后的震怒,周至不为所动,平静的站在那,让太后更为火大,“怎么,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太后何必动怒,禁卫军来此只是为了保护你。”
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听到这个声音,不只是太后,就连凌陌裳都觉得很震惊,果然和楚廉有关,否则昼渊又怎会来此。
但他到底想干什么?而楚鹤轩为何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怕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当然,也可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摄政王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太后冷笑起来,看着楚廉缓缓而至,眼角多了一抹冰冷的寒意,“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刺客,摄政王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太后的安危自然重要,若连太后都无法保护,又如何能庇护大周江山。”
楚廉这番言论让凌陌裳很吃惊,他可真是一点也不避讳,完全不把楚鹤轩放在眼里。
不知楚鹤轩听了这话会作何感想?
凌陌裳扭头看向楚鹤轩,发现他淡定的站在那,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要么是这个人太能忍了,要么就是他胸有成竹并不在意楚廉这般放肆。
可怎么想,他现如今都拿手握大周命脉的楚廉毫无办法。
“摄政王可真敢说,难不成这大周由你做主?”
太后本想出言嘲讽,但楚廉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只见一道黑影迅速窜入殿中,见状,太后赶紧回头,却已经来不及,阿木早被人擒住并带了出来。
知道楚廉是故意的,太后急了,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第八十五章 一家皆谋反
“王爷,阿木不是刺客,他只是来慈宁宫为太后娘娘唱曲……”
老班主哪里见过这情况,吓得连忙解释,其他人更是脸色惨白无一人敢开口,果然这次就不该进宫。
当年戏班子散的没错,只可惜人就是贪得无厌,一次的贪心竟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楚廉并不在意阿木是否真的是刺客,他只是想将他揪出来而已。
被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阿木却全然不在意,静静的看着太后。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可他的生母,就在刚刚,想要他的命。
“是不是刺客,要等本王查明后才知道,带下去。”楚廉并没有直接揭露,而是选择将人带走,看来他有自己的考量,这让太后心有疑惑,她不敢将阿木交给楚廉,否则重要的把柄将会落入他之手。
谁不知道楚廉的心思,他一心夺权,早就将凌家视为眼中钉,只不过凌家手握兵权,与他分庭抗议,使得他暂时动不了,而这也是楚鹤轩最想看到的。
他们两方势力若向哪一方倾斜,对他都极为不利。
“看来摄政王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太后无权,又有齐王谋反一事,导致她形势大变,这时不宜跟摄政王正面交锋。
楚廉淡淡一笑,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得人不寒而栗,“本王只是为太后着想,想必你也不希望有些事传出去。”
人已到手,楚廉自然无须再做停留,准备离开时,宫墙之外,一串火星子直冲云霄,在半边天炸裂,释放出绚丽的烟花。
顿时禁卫军齐齐拔刀,震惊的扫视着周围,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楚廉都有片刻的惊讶,只有站在那的太后眼神复杂,随后又露出了无力的笑意。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王爷,太师领兵将皇城包围,已经冲破了东门防御,正朝慈宁宫而来。”
一道黑影落在楚廉身侧,低声禀报。
“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本王等这一天很久了,陛下难不成还要继续看热闹?太师谋反,此乃大事。”
说罢,楚廉看向暗处,不怒自威,一眼可穿破黑暗,确定楚鹤轩所在位置。
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躲在那,只不过一直没有说破。
太师谋反四个字传入凌陌裳的耳朵里,她非常惊讶,事情骤然转变,让她摸不清状况,好好的凌风华为何要谋反?他虽一直有异心,但不至于这么着急,除非有什么事激怒了他。
不等她多想,楚鹤轩已然走了出去,站在长廊之下,昏黄的宫灯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本就较好的容颜映衬的更为精致,黄袍加身,金冠墨发,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顿时,所有人齐齐跪下,俯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