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柔是她胞妹唯一的骨血,方家本也是高门大户,因为牵连进了一起贪污案中,被罢官抄家,家族日渐没落。
妹妹妹夫相继离世后,庄氏担心这个外甥女在方家的日子过的不好,便将人接到了身边抚养。
早些年庄氏便与胞妹定下了婚约,将方君柔许配给世子周景业,后来方家落难,日渐式微,庄氏对这桩婚事便有了些不满。
虽说她疼爱方君柔这个外甥女,但是怎敌得过周景业这个宁远侯府世子在她心里的分量?
周景业将来是要继承宁远侯府的,他的妻子自然得是高门贵女,而方君柔父母双亡,又无同胞兄弟,家族势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自然就不再适合坐这世子夫人的位置了。
哪知庄氏正暗自盘算着怎么取消了这门婚约,再另外给周景业相看合适的妻子人选,周景业却在一次剿匪时中了匪徒的毒镖,从马上跌落。
虽然周景业最后保住了性命,但是却因为中毒毁了身子,自此缠绵病榻,汤药顿顿不离口。
如今庄氏早就歇了取消婚约的打算,甚至还庆幸早早的就为周景业定下了这门婚事。
周景业虽然还是宁远侯府的世子,但他如今就靠参药吊着一口气,不可能再康复了,日后这宁远侯府的传承迟早要交给周景安。
所以别说是高门贵女了,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也不肯嫁给周景业的。
因此庄氏也不再嫌弃方君柔了,后来又见她时常去照顾周景业,两人相处的极好,心下便对她越发的满意起来。
庄氏收回视线,并未瞧见周景安望着方君柔背影时,眼底的缱绻深情。
母子二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周景安便借口带了药材给兄长,往青松院去追方君柔了。
庄氏看着小儿子火急火燎的模样,却并未多想,只以为两个儿子兄弟情深,心中颇为欣慰。
如今长子这般模样,已是担不起宁远侯府的重任了,将来无论是长子还是宁远侯府,都需倚靠幼子,庄氏自然乐得看见他们两兄弟感情深厚。
周景安出了正院,便一路往青松院疾行。
他人高腿长,在半路就追上了方君柔。
方君柔看到周景安,眼底略过一抹讶异,“二表哥,你不是在陪姨母说话吗,怎么会在这儿?”
周景安炙热又克制的目光落在方君柔脸上,笑道:“我出门许久,十分想念大哥,便与母亲告了罪,去探望大哥。”
方君柔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既然表妹与我一样是去大哥那儿,不如同行。”周景安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方君柔微笑颔首道。
两人一路同行,中间空了约莫一个人的间隔,各自的丫环小厮都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为免一路无话太过尴尬,方君柔主动道:“二表哥这次在外游学,一路上可还顺利?”
周景安这次出门,名义上是与同窗一道游学,实际上是想寻找神医灵药,治好周景业。
只是出门一遭,神医没见着,灵药也没寻着,反倒是遇了险,差点命丧巨石之下。
不过这些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吓着了他这位温柔娴静的表妹。
周景安便捡了几件路上遇到的趣事,一一说给方君柔听,逗得她笑个不停。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地就到了青松院。
青松院是整个宁远侯府除了正院外,最大的院子。
院中栽种的花草不多,显得十分空旷,曾经这片空旷的地方有个很大的练武场,练武场上还放着兵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兵器,周景业平日里就在这儿练武跑马。
可是自从那次变故后,庄氏怕周景业触景伤情,便让人将兵器全都收了起来,这练武场也日渐荒废了。
想到周景业如今的模样,周景安的目光掠过荒废的练武场,胸口似被一团棉花堵住,憋闷的厉害。
刚一进屋子,鼻端便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苦涩中泛着些微酸。
周景安险些受不住这味道,下意识的就落后了方君柔一步。
周景业一看到方君柔,病恹恹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来,眸子里的光似乎都亮了起来。
他生的并不比周景安差,因为习武的缘故,比起周景安的温润如玉,他身上更多的是武人的英气勃勃,只是如今缠绵病榻,那股少年将军的俊朗英姿日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病人的白皙孱弱。
然而此刻的粲然一笑,却令他宛若是个病美人,让人十分惊艳。
周景业的笑容在看到方君柔身后的周景安时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
“景安你回来了。”周景业笑着道,然而那笑容却不及方才见到方君柔的那一瞬灿烂夺目。
“今日刚回来的,给母亲请过安后,我便来看大哥了。”周景安笑着点点头,“大哥你近来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