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韵歪着脑袋看他。
顾云川低头亲在她唇上,他现在很喜欢亲吻陆清韵,这让他更有种自己成亲了的真实感。
他对陆清韵解释,“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即便整个天下对我都是恶意,却把你送到了我身边。老天爷若不疼我,就不会予我以生机。”
陆清韵趴在他身前,听明白顾云川的话,眼眶微微发红。
她紧紧搂住顾云川的脖子,“若是没有我呢?”
顾云川抱紧她,“办完该办的事,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死,避免自己成为天下之祸。”
他的武功之高,对镇南军之影响,都代表着他一旦失控,会对大安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所以若没有陆清韵,他不会活,也不能活。
陆清韵有些晃神,这正对上了《侯门娇》里顾云川的结局。
哪怕是顾允清继位,他也护住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陆清韵将脑袋埋在他肩颈之间,眼泪漫了出来。
“现在没有假如,韵娘你别难过。”顾云川温柔拍着陆清韵的脑袋,“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陆清韵不肯抬头,瓮声瓮气地抱紧他,“佑年哥哥,我们圆房吧!”
她心里像是被挖掉了一块,疼得厉害,她想要这个男人,将她的心填满。
顾云川也想跟她圆房,只是……
“等一切安定后,圆房后你也能睡个安稳觉。”顾云川凑在她耳边轻吻。
陆清韵哼哼,“你怎么知道圆房后,我不能睡得更安稳?”
顾云川:“要是现在圆房,你得早上才能睡,身子也会不适,但明后两日你都要跟在我身边,我怕你吃不消。”
陆清韵:“……”虽然这人声音温柔,她怎么听出了恐吓感?
“睡觉睡觉!”陆清韵嚷嚷着从顾云川身边翻到墙角,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顾云川很自然地翻个身,连同被褥一起抱在怀里。
皇后和太子接连两日侍疾,等官家醒过来以后大为感动,甚至握着皇后和太子的手哭了一场。
在同样过来侍疾的妃嫔们看来,官家这是大病一场,被皇后和太子趁虚而入,突然感性起来了。
赵贵妃脸色特别难看,可官家只字不提让其他皇子也入紫宸殿侍疾的话。
待得官家哭完后,让其他人都退出紫宸殿,留下皇后和太子说话。
随后官家又召了中书令和中书侍郎入紫宸殿。
等皇后和太子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眼睛都是肿的,而中书令则匆匆回了居德殿拟旨。
中书侍郎靳鸿文倒是动作稍微慢了些,给赵贵妃使了个眼神。
这眼神让赵贵妃心里越来越沉重。
中书省负责拟招,能让中书令和中书侍郎一起过来拟的圣旨,又让靳鸿文摇头,而后看向太子……
赵贵妃猛地看向皇后,皇后只淡淡看着她,毫不掩饰居高临下的冷意。
赵贵妃匆匆回了承乾殿,立刻让人给顾允清传消息。
不等顾允清入宫,中书省拟诏过了官家的允准,由常内侍宣了旨——
官家自感龙体欠安,无法顾及大安社稷和朝堂,因此欲禅位于太子。
圣旨一出,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的一品二品官员尽都跪在了紫宸殿,请求官家收回旨意。
太子也痛哭流涕地伏跪于官家面前,在父皇面前请辞。
顾允清得知消息后,脸都青了,发了疯似的将整个书房都砍成了废墟。
圣旨已下,新君再三请辞,官家坚决禅位,而后便是新君登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父皇真的放弃他了!
顾允清恨得几乎想杀人,阴沉沉看着紫宸殿的方向,对官家都生了恨意。
父皇从小就给了他希望,东宫有的,父皇明里暗里都会给他,连教导的先生都丝毫不逊色于太傅。
如今看来,他却只是父皇给太子立下的挡箭牌!
挡箭牌?休想!
是夜,二皇子府上飞出去几个黑色身影,看着方向是往靳府和城郊去的。
没人发现,暗中也潜伏着许多身影。
在那些黑色身影消失后,他们紧随其后,很快就追上人,直接将那些死士杀了,换上对方的衣裳,拿着对方的牌子继续往这两个方向去。
更没人发现,靳府和城外的树上也潜伏着黑色身影。
就在顾云川与陆清韵安静靠在书房里等着的时候,夜色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反复上演着。
直到将将天明,靳鸿文才收到了早该收到的纸条,看完熟悉的字迹和指示后,他安静烧掉了纸条。
赵瑞谕这边也差不多时候收到纸条,等烧掉纸条,他便带着将一万二千私兵赶往京城,停在了城门外的林子里。
随后他带着一千人马,分成两队,化整为零进了城。
其中五百人向着镇南王府去,另外五百人则朝着皇城而去。
九月初八,下过一场秋雨后,天朗气清,官家也能勉强坐起身了。
他对着胡子拉碴仍然跪在龙床前不肯接受皇位的太子,心里既安慰又有些复杂。
说起来太子虽然无大能,若不是……若不是晋国公,让他继位也并无不可。
可惜了啊。
“淮儿,朕的身子是真的不成了,朕是真心想要禅位给你,如此朕还能借机修养,多活几年,好支撑你坐稳朝堂。”官家摸着太子的发心,“你就别再推辞了。”
太子流着泪仰头看着官家,“父皇您定会长命百岁,儿臣愿意监国处理政务,大安还需要父皇坐镇呢!”
他哭得真诚,话说得坦然,心里的波动却跟以前的顾云川差不多,毫无波动。
从小太子就知道自己不受父皇喜欢,即便他从小就是太子,但父皇从未想过传位与他。
父皇为他取名淮,字槐然,木中之鬼,晋国公姓穆,在父皇心里,他该跟晋国公一样,是不该存在之人。
他是太子,也是大皇子,今年三十四岁,官家已经五十有七。
并不是官家二十三才生子,而是当年官家为了继位,给晋国公的投名状便是将所有子嗣都杀了,娶了母后,让他成为嫡长子。
太子哭得愈发伤心,紧紧拽住官家的衣袖,满脸不能接受,“大安不能缺了父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这个父皇心狠起来,没有任何底限。
这禅位的圣旨便是催命符,太子知道自己是拒绝不掉的,可戏却不能不唱。
太子哭得官家心里发软,三十多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哭得跟孩子一样,这让大病过后,余寿不多的官家确实有些心疼。
官家心里叹气,无论如何,他总会留太子一命就是了。
他板起脸来,“朕的旨意你也不听了吗?”
随后官家看着跪在外殿的大臣们,“你们也要抗旨?朕想多活几年,就这么难?”
这……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抗旨,只能跪倒伏地,高呼遵旨。
官家欣慰地点点头,又‘晕’了过去。
众人赶紧高呼着陛下,皇后在一旁紧着喊太医进来伺候。
太子哭得更厉害,整个人傻了一样,也跪伏在官家身前,只字不提接旨的话。
但他不接旨,三位宰相也得硬着头皮请太子商定登基大典的章程。
太子让他们自行商议,仍然伺候在官家面前,衣不解带,直到傍晚。
晚霞红似鲜血,泼洒了大半片天,这天空下,悲欢却是各有不同。
皇城外,突然从城门闯进来的将士,如同锋锐的箭矢朝着宫城前进。
长公主府外的皇城司禁卫,被几十个功夫高深的黑衣人抹了脖子,公主府大门敞开,长公主着吉服宫袍,面无表情往宫城去。
几百个将士刚闯进镇南王府,就被四面八方出现的黑衣人杀了个干净,血流成河。
顾云川安排好小卢氏和卢家的人,抱着陆清韵,将她的脑袋紧紧扣在怀里,乘着马车也往宫城去。
皇城内,还无人得知外头血流成河,鲜血即将流进宫门。
紫宸外殿,太医们都紧皱着眉头商议药方。
紫宸内殿,皇后和太子沉默地伺候在官家床前。
紫宸殿外,妃嫔与皇子皇妃们都跪在大殿前,为官家祈福。
宫里内侍监都偷偷准备了白棉布,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最后一抹晚霞都消失的时刻,明明无风,羊角宫灯先晃了晃。
随后兵戈打斗的声音伴随着‘清君侧’的高呼响彻皇城。
所有人,包括依然在‘昏迷’中的官家,心里都默念着,最重要的时刻,终于来了。
第49章
赵瑞谕闯进紫宸殿时,因官家昏迷不醒都在紫宸殿前祈福的妃嫔、皇子和百官都被控制住了。
赵贵妃和顾允清并着二皇子妃秦霓裳父女,坦然跟在赵瑞谕身后进入大殿。
“秦将军!你竟然也成了逆贼!”
“二皇子和贵妃这是要逼宫吗?”
“你们可曾想过史书会如何唾骂?”
……
跪在最前面的靳鸿文看了眼激动的那些中立派和东宫一脉,眼神中闪过不屑。
这些人是还没看清楚形势,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只是暂时挂在脖子上而已。
要知道,史书向来由胜者所书。
他高喊出声,“皇后和太子把持紫宸殿,不让皇子与臣等入内,官家病情未明,靖安侯与二皇子等,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
被靳鸿文拉拢的御史也跟着附和——
“靖安侯心系家国,岂是镇南王那等不忠不义之辈可比!”
“二皇子仁孝,不忍看到陛下被穆皇后和太子所害,有什么错!”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二皇子往日为陛下所钟爱,若没有蹊跷,怎会突然禅位于太子!”
……
有挣扎的忠义之臣和动摇的禁卫,听了靳鸿文等人所言,都忍不住迟疑着住了嘴。
靳鸿文眼神中闪过笑意,有时候迟一步就是天上地下之分。
东宫被打压了这么多年,官家也是个软弱性子,这些人成不了气候。
赵瑞谕进入大殿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围了皇后和太子,并让人压着二人跪在地上。
“太医何在?”
太医署的周院首是赵瑞谕的岳父,他沉着脸站了出来。
“陛下到底怎么样了?”赵瑞谕沉声问道。
周院首看了眼被压着跪伏在地的母子,又扫了眼龙床上的官家,想着官家私下与他说过的话,他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中了奇毒,皇后和太子不在时,陛下毒性发作的快些,二人靠近后,陛下毒性便被压制着。”
穆皇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周院首,“周太医先前不是还说,陛下只是身子虚弱又急怒攻心,有中风的征兆?”
赵瑞谕冷哼,“皇后娘娘您是大安的圣人,您与太子毒害官家,太医敢说吗?”
太子流着泪摇头,“不是孤和母后,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他不会有事的。”
赵瑞谕将刀鞘压在太子脖子上,“有整个太医署的人作证,太子与皇后又被逮了个正着,就不要狡辩了。”
穆皇后咬着牙狠狠看着贵妃,“若陛下中了毒,除了贵妃也没有别人能下此毒手。你们今日所来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宫与太子并无让官家禅位的想法,你们想要皇位,只管拿去便是!”
赵贵妃用帕子擦着眼泪,声音哽咽得让人心疼。
“皇后娘娘到现在还要陷害妾吗?妾早就打算与陛下同生共死,难道还会自找死路?至于皇位自有官家来定,妾与清儿深得圣恩,怎会行乱臣贼子之事呢?”
皇后脸色嘲讽,“成王败寇,你也不用再在本宫面前假惺惺的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
顾允清眼眶发红跪在皇后身前,“母后真的误会母妃和儿臣了,我们只是没办法看着父皇因……因太子哥哥的野心不得善终,只要太子哥哥及时醒悟,将实情在百官面前说清楚,让父皇能继续坐镇大安,儿臣与母妃便心满意足了。”
太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弟你说话就喜欢这样绕弯子,你不如直说,让孤在百官面前认下弑父夺位的名声,让你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登上皇位。”
顾允清留着眼泪摇头,“太子哥哥真的误会了,你并未弑父,父皇若是再也醒不过来,那定是太子哥哥你和母后下的毒太重,你们需得真心悔过才好。”
若是没有顾云川的安排,皇后和太子能气得吐血。
赵贵妃和二皇子这对母子永远都是这样,贪着b子的好处,又要在众人面前立牌坊。
皇后嘲讽地看了眼龙床,这是随谁呢?还有谁能让这对母子变成今天这样?
除了龙床上躺着的那位陛下,再也没有旁人了。
太子满脸死灰之色,他看了眼躺着的官家,嗓音沙哑。
“我可以满足二弟的要求,但我要你发誓,等你登基后,让父皇醒过来,安安稳稳度过余生,若你做不到,你身边所有人与赵家满门尽灭,你的后代子嗣永世为奴,你会成为大安的罪人。”
他抬起头死死看着顾允清,“你只要对着大安皇室的列祖列宗发誓,要孤的命也可以。”
皇后哭喊出声:“淮儿!”
赵瑞谕和赵贵妃都皱起眉来,秦迁和秦霓裳父女对视一眼,秦霓裳见父亲摇头,走到赵贵妃身边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顾允清的后代子嗣,大都是她生的,这誓言可不能乱发。
不用她担忧,顾允清擦了擦脸上的泪,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站起身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太子,“太子哥哥你还是这样让人讨厌,明明知道父皇才是造成你外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却还是满嘴仁义道德,坚持可笑的孝道。”
他扫了眼皇后,“你在孝顺父皇的时候,可曾想过对不对得起母后?我也是为了母后着想,才会给你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