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阴差阳错入翎州城(修)
赵清幼深吸着气, 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珠让自己冷静下来,谢听迟现在很虚弱,她必须赶紧带他出去医治, 在这里流眼泪哭喊都是无用的。
“谢听迟,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带你出去。”赵清幼稳了稳发颤的声音,手捧着谢听迟脸庞,昏暗之中覆身在他的鼻尖轻轻落下一吻,随后转身向透光的出口方向跑去。
可没走几步, 她就被东西给绊倒摔在了地上,赵清幼以为还是石头便没多加在乎,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没出几步又被绊倒。
爬起来, 跌倒,再爬起来, 又摔倒......
这样反复了五六次, 终于赵清幼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洞口边,视野逐渐变得亮堂了起来。
她伸手剥开了掩盖在空口的枯藤与野草,环顾了一周外面, 这个洞口的出口是一座废弃的院宅,草杂草已经生得和她人的个头那么高了。院中满是残垣狼藉, 堆满了枯枝败叶,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赵清幼想赶紧把谢听迟扶出来检查伤势, 但低头一瞧脚底下她险些惊地喊叫出来。原来绊着她害得她摔得手脚皆淤青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石子,而是满满的一堆白骨!
她如今正巧便踩在了一颗头骷髅上, 赵清幼顺势望去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这么多的尸体铺满了整整一路, 难怪谢听迟怎么也不让她下地走路。
原本赵清幼还奇怪,为何如此凑巧,在吃人谷悬崖底下的洞穴中还会有通往地上的通道,除非是有人从地上一路挖下去。如今看来非也,这是同他们两一样有幸被冲进洞穴的那些人用手挖出来的生路。
这些尸骨残骸皆头朝洞口身子朝里,分明像极了正在往上匍匐前进的样子,他们在求生,只可惜只差一步便能得救了。
这是一条用人的身躯铸就的通道。
*
谢听迟朦胧之间仿佛感觉到了干涩的唇间流入了一股温热的甘泉,他此刻头疼欲裂,浑身燥热,贪婪地吮吸着突如其来的天降甘露。
蓦然,他感觉到了额上一阵冰凉,驱赶了身上的滚烫热浪,头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他艰难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赵清幼捏着毛巾正在替他擦拭着脸,见他睁眼狠狠松了一口气,对他微微笑道:“你终于醒了,烧总算是退了。”
谢听迟抓住赵清幼手的那一刻意识到,这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他的公主现在真真切切还在他的身边。
“这里是哪里?”他刚挣扎着要起身就被赵清幼给摁了回去。
“伤口刚刚才包扎好,你不要乱动。”
谢听迟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膛与肩膀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我出了洞口本以为是荒郊野岭,没想到出口连接着的是一座废弃的院落,便暂时再这歇下了脚。”赵清幼一边端起药碗吹气,将药舀起递到他唇边,一边与他解释道,“先把药喝。”
谢听迟很听话,乖乖将勺匙内的药给吞了下去,苦涩到发酸的味道令他不禁拧了拧眉头。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在了赵清幼的身上,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道:“娃娃我先前说的......”
“先前你烧的厉害,在说胡话,嚷嚷着自己快死了,吓死我了。”未等他道完,赵清幼便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她抬眸,与他那双墨眸向对,眉眼之间聚满了月一般的皎洁与温柔。
赵清幼轻启弯弯樱唇道:“我们这一世,绝不再重蹈覆辙。”
闻言谢听迟并未觉得哪里不对,而是心头一阵颤抖,温暖的大手紧紧包着赵清幼的小手,将之拉到了面前,闭上眼虔诚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柔声轻言地道:“公主殿下,我爱你。”
赵清幼也是重生而来的人,但她并不想将此事告知于谢听迟。
她不想让谢听迟知道自己在他死后过的是怎样痛苦的日子,也不想让他知晓,这一切会发生的原因是因为当初的她不够勇敢,知道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公主殿下其实只是一个胆小鬼。
她俯下身子,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滚烫的热泪忍不住地往下落,染红了眼眶宛如晨间露珠晶莹的芙蕖花,令人疼惜。
“我也是。”
我也爱你,谢听迟。
她曾没想过原来有朝一日自己也是被人视为生命般重要的人,而自己却丝毫不知请。
这份爱来得太迟,迟得让两人隔了一世之久才得以相知。
*
谢听迟身子骨硬朗,很快恢复了。
他也是亲自推门出去才知晓,原来他们竟不是随便到了一个地方的废宅,而是不偏不倚地进了严守森防的翎州城内的一处废弃院子里。
院子外是翎州城的街巷,随处可见大宋的侍卫与官兵,不仅如此,还有北周人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招摇撞骗,却无人去管。可见顾传铮早已与北周人狼狈为奸,勾搭在了一起,
谢听迟感到有些棘手地神情严肃道:“如今城内只准进,不准出,且处处设有重兵布防,我们肯定逃不出去向他们报信了,只有我们两人怕是无法做什么。”
赵清幼手上替他换着纱布上药,道:“也不一定。我听闻近日顾传铮准备过五十大寿,届时会在府上举办一场盛宴,他还借此机会邀请了许多北周将领与贵族,此时人多手杂,是我们做些什么的大好时机。”
谢听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一手揽过赵清幼的腰,将人带进了怀中道:“我的娃娃就是聪慧。”
赵清幼脸染红霞地推了推他的胸膛道:“一点都不害臊。”
倏然,谢听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摸着空落落的胸前,蹙紧剑眉问道:“金簪呢?”
赵清幼赠他的那支蝴蝶金簪他一直都藏于怀中,如今却是怎么也找不见。
赵清幼见他着急的模样,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坦诚道:“我给当了啊。”
他们两掉下吃人谷的时候钱财银两还有值钱的东西全被水给冲走了,身无分文。
谢听迟却忽然委屈了起来,很是不悦道:“我当年快要饿死的时候都没舍得把它当掉,你竟如此轻易将它当了。”
赵清幼听后有些无奈:“不把它当了,我怎么请大夫来给你医治?我们两吃什么?留下它和饿死我你选哪一个?”
说着她两手一摊,扬了扬下巴,给了一个眼神让谢听迟好好思考再回答。
谢听迟不禁失笑,赵清幼这是在明知故问,自己怎么舍得让她饿肚子呢?
他一把捏过了赵清幼的下巴,俯首贴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道:“你这嘴巴现在变得太坏了,该罚。”
说完,他便沉下身子,吻了上去。
即便是荒芜萧条的废弃院落,在这一刻也忽然染上了一层淡粉色,带着让人脸红心跳宛如春意迸发的微风掠过,定格此刻为最美的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