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手上动作不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相当冷酷地说:“那你克服一下。”
“......”
“吹气会造成刺激,加重疼痛。”池舟用棉签沾了碘伏涂抹她的伤口,表情有种沉浸的专注,像是在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一副仕女图,虽然说出口的话一点都不浪漫。
舒海灵试图找回一点气氛,“能不能用你理性的大脑感性地想一想,吹气这个动作并不是为了缓解疼痛,而是让受伤的人得到一些心灵上的抚慰。”
干净的纱布包裹住了伤口,池舟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起身朝舒海灵伸出手。
舒海灵:“干嘛?”
“慰藉你脆弱的心灵。”
池舟带舒海灵来了一家餐馆,门店隐在闹市的角落里,车子开不进来,他们沿着窄小的巷子往前走,一路上能闻到各式各样的食物香气,勾得舒海灵馋虫大动。
店里客人不多,老板娘亲自服务点菜,池舟点了一个猪肝,一个虫草花炖鸡汤,然后把菜单递给了舒海灵。
菜品丰富,舒海灵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点什么,笑着看老板娘:“有推荐的菜式吗?”
老板娘愣了一下,池舟突然跟她比划了起来,老板娘会意,在菜单上点了几道菜。
舒海灵傻傻地点头,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当看到端着菜的光头青年时,她终于悟了,这里不就是她和池舟发生过争执的餐馆吗?她还记得池舟带着光头青年打群架的事。
光头青年德子笑眯眯的,没有了十年前的冲动和毛躁,身上多了一丝岁月沉淀下来的淡定。
“嫂子也来了?上回你说想吃笋,店里没有,这一回管够,你想吃多少都行。”
池舟貌似经常带她来这里吃饭,舒海灵也不好表现得像头一回来,装作很熟地拍了拍德子的肩,“哥们,下了班一起出来玩啊。”
德子慌张的眼神暴露出了他们其实并不熟的事实,舒海灵有点尴尬,刚才的举动是不是过了?
有客人要加餐具,德子留下一个抱歉的微笑走了,舒海灵盯着他的背影,暗自伤神。
“都是你喜欢的菜,怎么不动筷子?”池舟看了她一眼,得出结论:“手疼要我喂你?”
好在池舟没有怀疑,舒海灵默默夹菜,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关系很要好吗?”其实她想问的是十年过去了你俩还相约一起打架吗?
池舟解释:“上学的时候有人花钱来揍我,德子就是其中一个打手。”
这件事舒海灵隐隐约约也听过,流传的版本有很多,最靠谱的一个是池舟看上了hei道大哥的女人,惹了不该惹的人,放学后被拉到小树林里一顿暴揍。
“你这个版本也不靠谱,被揍的人不是我,我也不认识什么黑老大的女人。”池舟简单总结:“德子没打过我,后来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舒海灵只关心一件事:“所以别人为什么要来揍你?难道只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欠揍吗?”
一不留神就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她眼里,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形象,池舟笑了。
“可能是嫉妒吧,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讨厌一个人什么都能成为理由。”
所以你喜欢我吗?舒海灵在心里发问。
“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传言不可信,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要用偏见的眼光来审视我。”
舒海灵:现在在她面前扭转形象是不是晚了一点。
他有这样的心思恰恰证明了舒海灵的猜想,她看着右手边一道清蒸桂鱼,挑剔道:“刺太多了,你给我挑吧。”
池舟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鱼类是发物,你不吃比较好。”
舒海灵:“......”
即便如此,舒海灵依然没有放弃,一回到家她就冲进了房里,花了一个小时给自己画了一个妖艳贱货的妆容,并且从衣柜深处翻出来之前买的那条深紫色的旗袍。全部搞定之后,她又稍稍布置了一下房间,拉上窗帘,喷上香水,调了一下灯光,然后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
推开门,池舟明显愣了一下,望着地板上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皱起眉:“舒海灵,木地板容易受潮长虫......”尾音湮灭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
舒海灵穿了一身旗袍,立领花边勾勒出颈部弧度,手工盘扣蜿蜒而下,两腿交叠在一起,露出膝上三公分的绝对领域。
她的肤色很白,深紫色营造了一种魅惑而优雅的氛围感,最要命的是这件旗袍腰部镂空,她用手半遮着,水蛇腰盈盈一握,尽显妩媚动人的风情。
“你......”
舒海灵眯着眼睛望他,眼神朦胧,还用舌尖轻舔了一下唇角。
池舟闭了闭眼。
这家伙居然无动于衷!舒海灵也不坐在那里凹造型了,光着脚踩在花瓣上,拉起他的手就放在自己胸口。
“你要不要摸一下?”
池舟:“......”
她不懂怎么诱惑人,能想到的方法只有直截了当的身体接触。
池舟的掌心很热,贴着她的心脏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跳动的节奏是为他而响。
舒海灵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这家伙像被惊醒似的猛地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去。
舒海灵:“......”
得出结果了,池舟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第二十八章
Rain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回了医院, 舒海灵不得不找一个新的画师代替他,好在夏辞帮忙,找来了她爷爷从前的一位弟子, 正好在C市开画展, 答应抽空过来一趟,舒海灵到达现场的时候, 新来的画师李婉正低头听钱晨意说明要求。
“学妹, 你的伤好点了没?”远远地望见她, 钱晨意打了个招呼。
微乎其微的伤口, 无需精心照料就能痊愈,更何况还有范青女士天天给她换药,如今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舒海灵带了一些慰问品过来, 让钱晨意发给舞团的成员们以及现场的工作人员。
“李小姐要不要用一点?你能过来帮忙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只能搞搞后勤工作, 李小姐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开口。”
李婉人如其名,是个婉约精致的女子,她穿着素雅的浅绿长衫, 搭配银灰色马面裙, 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一身古典气质,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佳人。
“你是小辞的朋友, 也就是我的朋友,这点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李婉接过舒海灵递过来的饮料, 眉心浅皱, “我听钱老板说了你们的困境, 舞台背景画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服装设计并不是我的强项,而且你们的对手这次请来的是一位设计界的大咖,尤擅服装插画,我和他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舒海灵脸上并无忧色,反而安慰李婉:“李小姐不用担心,舞台设计只是锦上添花,最终还是要靠舞蹈来决一胜负的。”她眨了眨眼,表情俏皮,“我们Stardust的实力相当可以,一定不会让李小姐失望的。”
有了舒海灵的保证,李婉真正放下心来,笑意舒展:“那我就保持期待了。”
李婉蹲在巨幅画布前作画,钱晨意鞍前马后地跟在佳人身边调色、递笔,比李婉带过来的一个助手还要专业,搞得人家小姑娘一脸落寞,站在俩人身后发呆。
许莲心边喝水边吐槽:“红鸾星动,铁树开花,万年单身汉总算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估计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要看着老板那张开满褶子的脸过生活了。”
听了这话,舒海灵才反应过来,意外道:“你是说钱晨意看上李婉了?”
许莲心放下水瓶,瞥了她一眼,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迟钝啊?”
舒海灵摇头:“在我们老舒家,我属于比较机灵的那一个。”
许莲心:“......”
“听说你要做嘉宾,舞台准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要表演《Echo》?”
这孩子貌似比较自来熟,之前两人还有一点矛盾,现在跟她说起话来也不客气了,完全是相熟的口吻。舒海灵没有回答,反而称赞道:“我看了你之前的翻跳视频,男团舞跳得特别利落,动作很干净。”
许莲心果然被她带偏了方向,脸色微红,“你夸我我也不会放松警惕的,之前说过要超越你的话都是认真的,舞团不过是我的垫脚石而已,我早晚都会自立门户的。”
“嗯嗯嗯,未来的舞林大师,咱们休息好了可以继续领导大家练习了吗?”
......
舞蹈比赛的这一天正好赶上周末,舒家全员出动来到电视台为舒海灵加油,连一向和姐姐不对付的舒雨霖也来了,虽然臭着脸一看就是被范青女士逼迫来的,但他牵着池棠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像个大人似的反复叮嘱:“待会进了场不要乱跑,里面人多,你那么矮我看都看不见。”
池棠紧紧地攥着舒雨霖的手,“小舅舅你也不要乱跑哦,只比糖糖高出一点点,姥姥姥爷找你的时候肯定很费劲。”
舒雨霖:“......”真想把娃丢给她爸妈。
“小池他真的不来啊?星期天还要工作,你们公司压榨员工毫无人性。”范青女士站在大门口张望。
舒氏集团的前任老总舒庆国很无语:“人家上进自愿加班,你一个每年拿分红的股东就偷着乐吧。”
范青女士白了自家老公一眼:“你懂什么,我总觉得女儿女婿最近的状态有点奇怪,两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舒雨霖语出惊人:“如果是半夜把丈夫赶到阳台上的妻子,不吵架才比较奇怪。”
范青:“你给我闭嘴,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池棠正定定地望着一楼便利店货架上的糖果,眼神渴望。
“舒雨霖还愣着干什么,你去买糖。”
舒雨霖:“......”这个家他是待不下去了。
“草莓味,对吧?”
池棠水汪汪的眼睛里异彩连连,舒雨霖认命地朝便利店的方向走。
观众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有序进场,比赛采取现场直播的形式,每个观众都领到了自己的投票器,摄影机特意扫过来给了一个特写,以示投票的透明公正。
一家人被安排坐在正对舞台的前几排,视角很棒,舞台全景尽收眼底,绚丽的灯光照耀下,主持人和评委们依次登场。
现场来了很多媒体,近几年来舞蹈综艺火爆,《舞者之战》又是电视台的王牌节目,一举拿下了多个赞助商,经费充足,曝光率也比较高。这次大赛的第一名甚至可以获得电视台大屏幕的广告投放一个月。城市的中心,人来人往的巨幕之下,连续播放一个月的广告无疑是对舞团的最好宣传。
钱晨意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重视。比起奖金显然是后续的宣传效应更吸引人,他还听说台长的儿子有意让自己的舞团拿下冠军然后借着节目的热度原地出道,以此来开辟他的女团梦想。
对手的野心恰恰是刺激他们前进的动力之一,钱晨意理了理西服领子,代表Stardust上台抽签。
进入决赛的舞团一共有六支,钱晨意抽到了第三,不好不坏的顺序,隔壁台长的儿子抽到了第二,恰好在他们前面一位出场,经过钱晨意的时候,台长儿子递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作出口型:你们输定了。
钱晨意回之一笑,眼里带着自信和坦然。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接,噼里啪啦仿佛有火星冒出来。
“好激烈哦,就是咱们老板的眼睛小了点,没能在气势上压倒对面。”
舞团的成员们看起来很放松,临近上台,紧张肯定是有一点,更多的还是对舞台的渴望,他们准备充分,练习到今天,唯一想的就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舞台上。
观众的欢呼声透过舞台传递到幕后来,热情高涨的气氛里,第二支舞团登台表演。
“下面有请FCN舞团登场,她们带来的是由成员们自己创编的舞蹈《狂欢节》,让我们掌声欢迎——”
主持人声音洪亮而雄厚,宛如猝不及防的炮仗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我是不是听错了,节目的名字和我们的......一模一样?”有成员喃喃地道。
“重名了吗?”
成员们急切地掀开舞台幕布的一角,看到几个熟悉的动作,一颗心沉入了海底。
钱晨意的面色很难看,双拳紧握,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我去和节目组反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
透过那道掀开的缝隙,舒海灵看清了舞台上的表演,她沉着声音道:“他们改编了一下,并不是完全一致,几个亮点的动作照搬了下来,其余的和我们不一样。”
“那就不算抄袭了吗?”血气快速上涌,许莲心的脖子红成一片。
“当然是抄袭,但他们很高明,节目组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判定谁抄袭了谁。”
现场直播,台长的儿子此刻就在节目组导演的旁边,两人亲密地坐在摄像机的后面有说有笑,若说他们没有勾结,舒海灵是不信的。
时间紧迫,她加快语速道:“比赛结束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我们现在要赢,跳《狂欢节》显然不行,我们换曲。”
钱晨意迟疑道:“临时换曲风险太大了,而且我们哪来的新......”
“我们可以跳《GUN》。”许莲心和舒海灵对视一眼,想法不谋而合。
Trigger的出道曲大家都很熟悉,舒海灵当初负责改编的时候,成员们也都在场,她不止编排了一个版本,只是把最适合Trigger的那个版本给了星曜。
“男团舞?”钱晨意看着大家身上的大红裙默默无言,为了突出《狂欢节》的热烈,裙子的设计参考了斗牛舞裙的样式,双层大摆,且几乎垂落至脚踝,这要怎么跳男团舞?
“剪刀给我。”
钱晨意紧张地盯着舒海灵,见她用剪刀把长裙剪成了前短后长的样式,心都在颤抖,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李婉熬夜设计的裙子给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