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姐姐竟如此大度?但沈大人不愿纳那女子为妾室,这又是为何?”沈织此时颇有些疑惑。
林清禾凑到沈织耳边,放低了音量道:“我去看阿姐的时候凑巧见了那女子一面,她像极了之前同姐夫定亲的那个女子。”
见沈织有些微微发愣,她便接着说:“就是那个成首辅的大女儿,成瑾的阿姐呀。”
沈织心里“咯噔”一下,她倒是真不知晓成兰姐姐和沈大人还有这段过往。
“阿姐回府上后,砸了不少东西,把我吓坏了 ,就连我幼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也给误砸了……”
林清禾垂下了脑袋,随后瞥了一眼一旁心不在焉的沈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阿织你这是又怎么了?莫不是你家那侍卫又出了什么事?前段时日,你分明告诉我他打了胜仗,不日便要回京了……”
见沈织半晌不语,她心下了然,眼下的剧情必定是成瑾进宫赴宴后但多日未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织把自己的侍卫“吴铭”当眼珠子,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在普罗大众角度看来,若是之前的成瑾倒还好说,当初多少京中闺秀为他痴迷,还放言此生非成小公子不嫁。
可现下堂堂一个丞相府大小姐竟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侍卫吃斋念佛,日日忧心,而丞相大人和夫人竟然放纵不管,这也当真是少见……
“他确实是回来了,但两日前进了宫,便没有了消息。”沈织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忧心。
“你那侍卫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丞相府不待,非得跑去投军,让你牵挂那么久。”林清禾嘀咕了一句。
“他未曾同我说过,我也不知他为何要去投军……”
沈织并不知成瑾投军是为了她。
成瑾悄无声息做了那么多,沈织却并不知情,这在原故事中也是一个虐点。
“前两日,宫里举行了庆功宴,你不是说你那侍卫立下大功吗,他进宫许是去参加夜宴了,说不准就是喝多了酒,醉得不省人事,便没有回来了……”
“可现下都两日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要不,我带你进宫看看,正巧我好久没有见我那公主妹妹了。”
两人刚准备出府,迎面就碰上宫里来的大太监。
沈丞相带着沈夫人以及女儿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丞相府嫡女沈织,蕙质兰心,德才兼备……特赐为骠骑大将军卫烨为妻。”
沈织起初不明所以,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整个人宛若晴天霹雳,愣在了原地。
“沈小姐,还不接旨?”大太监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沈织,见她愣神,以为她是高兴坏了。
卫小将军战功赫赫,此次又立下大功,嫁给他为妻是多少闺秀梦寐以求的事情。
不仅是沈织,就连林清禾也愣住了,没想到这赐婚来得这般快。
原故事简短,有些剧情之间只有先后和因果,但并未写明确切发生时间。
林清禾回过神后,用胳膊肘捅了捅沈织,低声道:“阿织,快接旨,抗旨不接可是杀头的大罪。”
沈织这才回过神来,木木地走上前,道:“臣女接旨。”
沈织接过圣旨后,大脑还是一片空白,随后看着手中明黄的圣旨,觉得有些刺目,耳朵也里嗡嗡作响。
后来,径直昏倒在了地上。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沈织,林清禾的心里五味杂陈,赶忙上前搀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正文就写完了
第10章 第十章
沈织醒来后,入目的是自己屋内的轻纱幔帐,随后她隐隐约约听见父亲母亲的声音。
“圣上怎么会突然给阿织赐婚?”沈夫人隔着屏风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女儿,心疼不已。
沈丞相则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淡淡回了句:“那小将军少年英雄,与阿织也算良配。”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沈夫人美目嗔了自己丈夫一眼,随后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沈丞相“闷哼”一声,吃痛道:“一年前卫小将军就来寻过我,说喜欢咱们闺女……”
“可成家那小子怎么办呀,阿织喜欢他那么多年,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沈夫人叹了口气。
“这是圣上赐婚,平日里我们可以纵着阿织不管,但阿织是我们丞相府的女儿,与那小子始终是没有结果的,当初我同意他去投军,也算给了他一个机会,可眼下他的身份被圣上发现……”
听到这里,沈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圣上可会迁怒沈家?”
“此事,圣上尚且不知,那小子也算知恩图报,一个人揽下了这欺君之罪。”
其实此事若是顺藤摸瓜地查下去,难免不会查到沈家头上,但究竟如何,还是要看上头那位的意思。
转醒的沈织冷不丁地听见了这番话,将脸埋在被子底下,无声地抽泣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成瑾哥哥分明让我等着他回来,可现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婚期将近。
沈织一开始托着林清禾去宫里打听消息。
清禾告诉沈织,宫宴那日有一个将士触犯了陛下,被赐了毒酒。
沈织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她不肯死心,非得要见到那将士的尸体才肯罢休。
直到大婚前一天晚上,沈织终于见到了他。
此时,夜已经深了,月亮被掩在了乌云后,这夜晚最后一抹光源也消失了。
丞相府内的红绸失了光亮,倒是少了几分喜色。
“这段时日,你去哪了?”
沈织不再装睡,见床边那人有离去的意思,猛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肯放。
那人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沉默不语。
屋内陷入同方才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最终,还是沈织最先打破了这僵局,她强忍泪水道:“还好,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
随后她的余光忽然瞥到了那大红喜服,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怨意,哽咽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阿织明天就要嫁给别人了,阿织不想嫁人,阿织只想跟成瑾哥哥在一起……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成瑾心头酸涩不已,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剜了一道口子。
他本想上前,但最终还是止住了步子,弓下身
子,淡淡道:“是属下不对,属下来晚了,属下是来向小姐道喜的……”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沈织满脸泪痕,随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声嘶力竭地问道,“你不要再装傻了,好吗?”
成瑾身子一颤,猛地想起他早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面具。
但方才慌乱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跟当初如出一辙。
此时,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凄凉,也许,在他的心底,早已牢牢烙上了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
“你带我走,好吗?”
沈织突然止住了哭声,定定地望着他,小鹿般的眼眸里满是恳求。
“阿织不在乎成瑾哥哥的身份,就算四海为家,吃糠咽菜,阿织也愿意跟着你,好吗?”
成瑾呆愣愣地看着她,这几年的点点滴滴突然涌入了他的脑海,他袖口下的五指紧攥,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小姐早些歇息,属下今日此举,本就于礼不合,恐毁了小姐清誉……”
沈织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后瞥了眼那大红喜服,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吗?”
成瑾离开丞相府后,来了一个酒馆。
酒馆的小二本准备打烊,见来人身上配着剑,浑身透着冷意,因此那句“客官,明日再来”却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我真没用,我就是个懦夫。”成瑾冷笑一声,又灌了一大口酒,双眼迷离。
随后,酒馆内又进了另一个人,那人看见成瑾,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我陪你喝。”徐端儒一把夺过成瑾手中的酒壶,随后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了进去。
两人一起喝着酒,却相顾无言。
随后,还是徐端儒先开的口:“你小子,也是命大,死了几次都没死成,莫不是猫妖转世,有九条命?”
成瑾不想搭理他,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喝着酒。
随后,徐端儒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瞥了一眼成瑾道:“这是新的户引,你此番前去西北,许是对你有用处。”
“多谢。”成瑾朝他拱了拱手,随后仍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徐端儒看着他那张没了面具覆盖的脸,若有所思,道:“也亏了你这张脸,让圣上动了恻隐之心,那酒压根就没有毒吧。”
当初宫宴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一猜便猜到了那将士是成瑾。
随后他继续说道:“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是我对不住兰儿,我没有第一时间护好她……”
那日成瑾走后,徐端儒亲自去了诏狱,本想寻那老狱卒问清那日情形,却发现他死在了家中。
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几月前,他偶然得知了一些事情。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成瑾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念着阿姐,按捺住心头的冲动。
“我会休了那个毒妇,她不仅害了兰儿,还害了你,那天在宫里……”徐端儒猛灌了一口酒,眸子暗沉了下来,随后看向成瑾,唏嘘道,“圣上当真是物尽其用,你此去西北定要小心,宁王余党现下在西北筹谋,还试图勾结西凉……”
他重重地拍了拍成瑾的肩膀,随后有些惋惜地看着他,“只是可惜了你和沈家那小姐,听说她明日便要嫁人了。”
当初,成瑾改换了样貌,但徐端儒仅凭成瑾手腕上一处细小的伤疤便认定他的身份,这其中自然还是有一段过往。
伤疤是成瑾小时候误伤的,成兰曾同他提起过。
而成瑾的假身份则是经过他手才编造出来的,他在户部任职,这些对于他而言不算难事。
当初,将成兰埋在青峰山后,他心灰意冷,整日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就连后来母亲何时帮他重新又定了一门亲事,他也不知晓。
那时,沈丞相找了他,他得知成瑾还活着后,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
成瑾手上的动作一顿,面上有几分悲戚,但很快掩去了,淡淡道:
“我与她这辈子算是有缘无分吧,现下我们本就有天壤之别,我身如浮萍,命如草芥,她跟着我,余生许是不得安宁,那小将军倾心她已久,会对她好的。”
他冷不丁想起很久以前,他还是那成家小公子的时候。
那时,他前往的宴席中总能看到那小姑娘的身影。
那小心翼翼偷看他,随后溢满笑意的眸子,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只可惜,那小姑娘蠢了些,看不出他的。
本想等她再大些表明心意,可后来,他发现有一个人的视线总是落在那小姑娘身上,那视线与旁人不同。
世上之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向往的,凭着沈织不俗的样貌,倾心她的人不在少数,可只有那道视线让成瑾有了危机感。
起初他心头有些不爽利,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盯上了。于是,沈织还未及笄时,他便央着母亲去沈府提亲。
只可惜,世事无常。
与两人的落寞不同,这边将军府的卫烨,早已是一身大红新郎服的打扮,整个人也神采奕奕。
他垂眸看着手心那红边金字的姻缘符,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将它搁置在了一个漆花小匣子里,放到柜子深处。
“小将军,吉时到了,可以出发了。”
……
第11章 第十一章
沈织嫁入将军府后,不知怎得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春去秋来,转眼过去了好几年。
将军府内,五岁的“糖糖”赖在母亲的怀里,死活不要父亲抱。
“娘亲的身上很香,阿爹身上臭死了,糖糖才不要阿爹抱呢!”
卫烨僵在一旁,讪讪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他今日刚从教场回来,自然是出了一身的汗,但是这样被女儿嫌弃,面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沈织挽了妇人发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织锦袄裙,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温婉端庄。
她瞧了一眼手足无措的丈夫,随后手指轻轻掐了掐女儿肉扑扑的脸蛋,笑道:“糖糖,不允许这样说阿爹,阿爹会伤心的。”
“才不会呢,阿爹最疼糖糖了,糖糖说什么,阿爹都喜欢听,阿爹就跟宴哥哥一样好。”
卫烨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宝贝闺女,随后又看向了沈织,眸子极尽温柔。
当年,大婚之日,他好不容易摆脱那群敬酒的兄弟后,方才得空踏进婚房。
那时,他的心里忐忑极了。
他承认自己的行径有些卑劣,这婚事是他自己强求来的,阿织心中定是不愿,可那人触犯了圣上,早已被处死了。
她这样下去,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他揭开盖头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一张潮红滚烫的脸,随后用手背探了探后,赶紧命人去唤大夫。
沈织高烧不退,昏睡了好多天,醒来后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沈丞相,沈夫人都忘记了。
那时,卫烨看着她懵懂纯澈的眸子,心里百感交集。
也许,不记得了也好。
将女儿哄睡着后,沈织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下一秒就被人从背后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