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绾走后这几年,江寄每日不是在杀人就是在琢磨怎么让人下大狱,他已经忘了该怎么正常和人相处,特别是面前的人是顾绾,再加上眼下的情况,他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好。
他正踌躇着该说点什么,听到顾绾的话,他一怔,不禁转头看向了顾绾。
顾绾却在这时垂下了眼,她细白的手指轻轻在指背上打了个转,才似感慨的道:
“臣妾原以为进宫后,就再不能穿红,也无法体会一遭民间女子嫁人时的感受了,却没想到陛下会将这云栖宫布设成这般,圆了臣妾的一个梦。”
他的娘娘,本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最珍贵的,何至于连穿红都得受制。
江寄神色冷了冷,再想到狗皇帝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顾绾推上风口浪尖,给他心上人当挡箭牌,累得顾绾声名丧尽,最后还背负一堆缪罪被一盏鸩酒给赐死。
他脸色更是难看,连带着呼吸都沉了沉,一双漆眸寒芒四射,阴戾瘆人。
好半晌,他才狠沉下一口气,压着心头嗜血的暴戾情绪,动了动喉咙低低和她道:“你想穿红便穿红,不必讲究那些规矩。”
顾绾笑了下:“还是不了,能有这么一次,臣妾已经满足,臣妾可不想陛下的案桌上整日出现弹劾臣妾不讲礼制的奏章。”
顾绾说到这儿,眼波微转,又看向江寄:
“为了不辜负这一遭准备,陛下可否再满足臣妾一个小小的心愿?”
“心愿?”江寄疑惑抬头。
“是啊,心愿。”
顾绾含笑轻点头,抬脚走向一侧桌案边,自摆着银制酒壶的边上摸出一把银制的剪子。
“臣妾也是见到陛下叫人准备的合卺酒才想到,在民间,喝合卺酒前还有结发这一礼,便叫溪月去准备了剪子,不知陛下可愿同臣妾将这一礼行了?”
似被焰火撩过,江寄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颤。
第4章 我来
结发。
江寄默念着这两个字,双眸不受控制的看向顾绾。
屋内烛火正耀,满室金玉映衬下,顾绾秾丽精致的脸似明珠生光,白得晃眼,同时也衬得她两颊晕起的薄红越发明显,就似初春绽在枝头的桃花,绚丽娇艳。
哪怕她这会儿垂着眼,也能让人一眼察觉到她此时的娇羞。
她是真的在期待。
这个认知就像闷头一棒打向了江寄,让他眼前都变得恍惚起来。
上辈子这时候,他还只是东厂一枚杀人暗器,表面上领了份司礼监的虚差,因经常接任务外出,他在宫中也没积攒下什么人脉,连靠近云栖宫都得偷偷摸摸。
有关娘娘的点滴信息,他只能从各宫宫人议论的话题中去了解。
他听说过皇帝有意让人放出的她和皇帝因缘结合,两人在她外祖父镇国公寿宴后定情的事。
但在他夜探云栖宫,从她和澜清的谈话中得知,她只是狗皇帝为了保护心尖人沈柔寻的挡箭牌后,这些曾经他听过的种种,都被他归纳为了流言。
后来他逐渐掌控朝局,架空了狗皇帝,倒是有从狗皇帝和苏文海嘴里问出些当年的事。
但他始终没有去问,也不敢去了解,最初的最初,她接下圣旨进宫时,她对狗皇帝的态度。
却原来,他下意识回避的答案,是真的。
她对皇帝有过喜爱和感情。
甚至,她还憧憬过和他结发到老。
从动心憧憬到被陷害,发现残酷的真相。
她曾经遭受到的伤害和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那个杂碎!
上辈子让他在幻境中死掉,当真是便宜了他!
狗皇帝的演技,也不过如此嘛。
见江寄盯着她半晌没吭声,还隐隐透着阴戾的神色,顾绾唇角扯动了下,眼里也划过一抹嘲讽。随即她眉梢轻动,又出声问道:
“臣妾可是让陛下为难了?”
没等江寄回,她就将手上的银剪放回了银质托盘里,唇角掠起,笑了下。
“是臣妾贪心了,还望陛下恕罪......”
声音近乎压抑甚至带着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