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他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她没了,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时候,沈柔告诉他,南疆那边有个传说,只要抱着一个人的骨灰坛喊她,念她,七七过后,他就能日夜见她。
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接连请来两个僧人都告诉他有这事,他信了。
他让人去开了棺。
从此日夜唤她。
他将宁王叛乱一事交给杀了萧聿,又拿到了江南世家粮仓顺利缓解了百姓危急的江寄。
之后江寄回来,爆出沈柔和卫潜的事,他彻底崩了。
他不敢去想,自己到底蠢成什么样,才能错将珍珠当鱼目,又把鱼目混珍珠。
他一蹶不起,只想见她,哪怕是梦里也好,他沉溺于酒,甚至在江寄递来给他那所谓的神仙散,他也没拒绝了。
至少神仙散真的能让他见到她,江寄请来的那些唤魂道士多少有些用。
他一日日沉溺,没想到,最后死在了江寄手里。
他不敢相信江寄也背叛了他。但事实确实如此,只是,他的背叛,是因为贵妃。
一个阉人,爱上了他的贵妃。
一幕一幕,似乎片刻,却深刻又清晰。
卫瞾不得不信,那是可能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是因为这样,江寄这个阉奴,才会换了他的魂?
那她呢?
她又是怎么察觉到这事的?
江寄那种阉奴,干出窃取他身体去得到她的勾当,是绝不可能主动告诉她身份的。
那,是她自己发现那阉奴行为习惯和他不同发现的,还是......
还是,她也和他一样,有了那不同寻常的记忆。
卫瞾手指猛地蜷起,他张了张嘴,又问道她:“还是说,你因为恨我,已经不在乎我究竟是谁了?”
狩猎场这边小厨房为免熏到贵人,设的地方僻静,连狩猎场的震呼欢庆声都听不大见,帐中密封,连窗只最斜上角开了一个口子,风声不显,只炉子上汤盅涨水的噗噗声。
顾绾碗里的鹿血刚要下锅,突然听到卫瞾出声,她端着碗的手一紧,等再听他随后这暗哑一问,她脑中嗡一下。
卫瞾!!他也重生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回来?
先前那个她确定不是后世她斗了,研究了许久的卫瞾。
还有,营帐外有禁卫,他怎么进来的!
顾绾脑中问题一个接一个,身子如临大敌慢慢绷紧。
“陛下愿意承认自己不是江寄了吗?”
顾绾沉一口气,把手上的鹿血碗放回一边,转过身看向卫瞾说道,须臾,她笑一下,又垂下眼,轻喃一句:“我还以为陛下不信任我,不会愿意表明身份。”
顾绾神色平静,没有怨恨,更没有上辈子那些厌恶疏离,恰到好处的失落,又恰到好处的自嘲。
卫瞾凝着她,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他心头紧绷的弦慢慢松下,木木作痛的肩头也缓下些许。
她没有那些记忆。
没有那些记忆,也说明,只要他还能拿回自己身体,一切就还有机会。
且,目前看情况,她是在乎他的。
是啊,一开始,他们有过数面巧遇,她定是放在了心上。
只后来,他太混账了。
这一次,他不会了。
卫瞾神色微缓,他慢慢走向她,想抬手抱她,胳膊却再次撕扯的疼来,他没动了,只看着她,温声说:“没有不信你,只是那会儿时机不对。”
“没关系。”顾绾摇摇头。
“陛下便是不信我,也正常,毕竟我才进宫,还,”顾绾顿了顿:“还与那人共处了那么长时日,陛下便是怀疑,嫌弃......”
“不怪你。”
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卫瞾打断了她,多了一段记忆,那些爱痛似乎刻在了他魂髓,他不再执迷于她是不是被沾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