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个功夫,苏清落当然不敢耽误。
扛着兽骨刀就开始哼哧哼哧往前冲。
正忙时,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苏清落彻底僵住了,“哐当”一身,是她驮在茎身上的兽骨刀落地的声音。
苏清落只恨不得地面能多出一个洞来,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她不动,不代表事情就能这样过去。
头顶的阴影越靠越近……
苏清落心中一横,干脆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死便死,好歹死在了蛰蜇身边……
然而下一秒,只听一阵迅猛的“滋啦”声。
刀尖很快滑到了尤蛰附近。
接着苏清落也被人整个提了起来,送到了尤蛰身边。
耳边落下一句:“这个给你雄性用一下就能醒,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语罢,一个滚圆的迷你竹筒落到了地上。
而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地的一瞬间。
屋外就响起了蛇度的声音,他道:“依斯,城主让人来分食物了。”
依斯最后看了苏清落一眼,临走出门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外面蛇度不解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问:“把门关上干什么,我们拿进去吃啊?”
依斯答:“屋里太闷了,味道散不去,反正我们在门口守着,没事的。”
屋外响起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木门晃动两下,最终没有一个人进来。
见状,苏清落才彻底放下心来。
想来,依斯应该是受豹明所托,来帮助她的。
苏清落也不耽搁,赶紧变成人形,捡起地面的小竹筒,掀开上面的盖子,抵到尤蛰鼻尖。
苏清落也好奇地凑近感受了一下,竹筒里是清凉的薄荷味,直冲人的神经,提神醒脑效果满分。
可苏清落等了好半天,只听到尤蛰呼吸加重了一点,眼皮轻微跳动了两下,最后也没醒过来。
时间来不及了。
得先帮蛰蜇把困住他的这些东西解决了。
苏清落将竹筒倚靠在尤蛰面中,相比起鼻子的位置有点低。
但应该能吸到一点。
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割绳网。
这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柔韧性极强,像是现世的稻草捆扎在一起,可又比稻草牢固,她费力割了好半天都没什么用。
最后,她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火把上。
……
看着眼前一引即燃,一燃一大片的网丝。
苏清落没功夫谓叹自己刚才一瞬间的灵光一闪。
尤蛰的翅膀还被绳子束缚着呢。
只不过这绳好像不能用火烧开。
苏清落只能用兽骨刀慢慢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苏清落始终将心吊在嗓子眼,生怕蛇度突然推门而入。
火光的照耀下,苏清落一张娇俏的脸蛋上浸满了汗水,她屏住呼吸,将绳子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攥着兽骨刀,来回切割。
彼时,尤蛰匐在地面的一只爪子也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就快了……
绳子已经磨得很细了。
就在这时。
门外的依斯似是有意高声问询了一句:“蛇度,你吃饱了?”
“没有。”蛇度咂了咂嘴,答:“但我的已经吃完了,里面没人看着,我总不放心。”
闻言,苏清落接收到了依斯的提醒,她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将取下的火把挂到墙上。
至于燃烧着的网丝,急忙用手掌将其捻灭。
娇嫩的掌心触及火苗的一瞬间,立马变成了烫伤后的深红。
苏清落咬牙忍住掌心的刺痛,下一秒就变回了花的原型,掩藏在了尤蛰身后。
苏清落找的位置很巧妙。
特意选的依斯站岗的这边,靠近后方墙壁的地方。
要是蛇度不特意往这边走,是注意不到的。
可蛇度再一次吐出了他用来感知外物的蛇信子。
仅一下,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燃烧过后的多余热量。
“依斯!”蛇度冲屋外喊道:“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很快,依斯就咬着肉出现了。
他似乎也很震惊,道:“有人吗?我们一直守在门外,门也是关着的,屋顶还有乌特他们守着,没人能进来吧。”
“况且,这头巨兽在城中也不认识其他兽人,总不可能是他的雌性来救他了吧。”
若不是苏清落正在现场,只怕都要信了依斯的鬼话。
这一套套的,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
果然,蛇度被说懵了。
刚才还言之凿凿,现在却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是没吃饱,这会儿蛇信子都不灵光了?
他挠了挠头,道:“还是检查一下吧,真出了什么事,你我也不好跟城主交代。”
苏清落这会儿躲在尤蛰身后,猛然想起了自己把依斯给的薄荷竹筒留在了尤蛰鼻子前面。
该不会被蛇度发现吧……
不会吧不会吧,那么小个,听说蛇的视力都不怎么样的。
苏清落默默祈祷依斯能是那个先发现的人。
然而下一秒,却看见依斯往自己这边走来了。
那就证明,现在无非两种结果。
一是不被发现,二是被蛇度发现。
从33%的概率变成了现在的50%……
苏清落梗着脖子,脑袋里一片空白。
今晚的一系列经历堪比刀尖起舞、火海上走钢丝。
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她感觉晚年自己要是得了心脏病。
估计都是今天害的。
苏清落呆愣愣站在原地,措不及防与走近的依斯对上了视线。
后者无事发生一般移开了视线。
像是对隐藏好苏清落这件事抱有极大的信心。
殊不知苏清落内心崩溃,宛如一百度沸腾的开水,只一下就能原地升天了。
在苏清落看不见的视角里,尤蛰依然双目紧闭,可脑袋却轻微动作了一下。
某支竹筒一骨碌滑落到了尤蛰颚下,被完全盖住……
第58章 五十八朵花花
过了好一会儿, 蛇度似乎是把另一边检查完了。
然后问依斯道:“你这边没有异常吗?”
依斯一本正经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发现。”
蛇度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
似乎是信了自己的蛇信子在今晚出了点问题。
他盯着尤蛰看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干脆不想了。
角落的苏清落和依斯对视上一眼, 后者恍若无事地将目光移开。
半夜,万籁俱静, 屋内偶有木材燃烧发出“劈里啪啦”的炸响声。
苏清落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自己也有点熬不住,关键是这边死角也看不见蛇度的情况,不知道蛇度此时是否依然清醒着。
再这么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豹明和她约定了在城外等他们。
彼时就是城主再想追他们也来不及了。
苏清落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将兽骨刀攥在手中, 意念一动, 刚想要变成人形。
就发现自己脚下湿湿的, 似乎是哪里有水漫了出来。
她顺着水的痕迹往上看去。
就见站在一边的依斯融化了!
融、化、了……
腰部往下的地方化成了一滩水!
见苏清落看过来,他还沉稳地点了下头, 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很快, 苏清落就知道他“在握”什么了。
地上的水渍以极快的速度往依斯身上收回, 很快依斯就变成了一个正常兽人的模样。
走了过来, 旁若无人对苏清落说了句话:“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
“蛇度已经昏迷了。”依斯见苏清落满脸疑惑,又多解释了一句。
苏清落不认为依斯有开玩笑的必要,但当她真的亲眼所见蛇度在另一边依靠着墙呼呼大睡。
还是不可避免地瞳孔地震, 忍不住问道:“你这种类的兽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依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对苏清落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道:“我知道你是灵花, 而我同样不是兽人,但我想好好在城中继续生活, 咱们互相保密成吗?”
“好。”苏清落爽快道, 原本她就没准备拿依斯身份的事出去大肆宣扬。
见苏清落这么干脆, 依斯显然也很满意。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苏清落烫伤的手心时,下意识蹙起了眉。
在苏清落不解的视线中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秒依斯的掌心便化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将受伤的掌心整个包裹住。
冰冰凉凉,还怪舒服的,有种玩假水的感觉。
很快,依斯的液体就收了回去。
苏清落的手心也恢复了成没受伤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一分钟以前还是通红一片。
苏清落大感神奇,手心下意识握了握,是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谢谢啊!”苏清落真诚道,只是当她回过头时,却彻底愣在了原地。
尤蛰不知道醒过来了多久,此时正睁着一双清棱棱的眼,注视着苏清落和依斯。
估计是看全了依斯握着她手的那段……
“额……蛰蜇,我说依斯刚才是在帮我治疗伤口,你信吗?”苏清落声音有点虚。
这好像是第三次有这种“被抓包”的感觉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自己都怕蛰蜇不相信她了。
好在尤蛰此前看见了苏清落手心的烫伤,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点了点头,心情平静道:“嗯,我知道。”
但下一秒,他便蹙起了眉,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严肃。
他道:“落落,这儿很危险,你不该来这儿的。”
“可是你被他们抓起来了,我担心……”
那个脑壳有泡的城主,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待蛰蜇。
“对了,我和豹明说好了,明天出城以后就在城外和他们汇合。”苏清落道:“你应该还不知道豹明是谁,就是那天抗议队为首的卷发男人。”
知道苏清落是在岔开话题,尤蛰也不戳穿。
他早就预料到了苏清落会来救自己,心也一直提着,担心苏清落被发现。
可真当苏清落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又发现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他希望苏清落不要来的……
在有关于苏清落的事情上,他好像格外矛盾……
离天亮大概只有几个小时了。
另一边得蛇度正睡得人事不省,外面其他守卫也不会特意进来。
尤蛰身上的网和绳被彻底解开,他抖了抖翅膀,寻了个舒服地姿势躺着,同时也方便苏清落靠在自己身上。
而依斯似乎对苏清落和尤蛰的相处感到很是新奇。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你们真的是伴侣吗?”
苏清落没及时回答,而是看了尤蛰一眼,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很想知道尤蛰对这个问题现在会有怎样的回答。
而尤蛰也看了苏清落一眼,在看见后者紧张兮兮的模样后。
莫名有点好笑,他故意沉默了十几秒。
顶着苏清落逐渐暗淡的眼神,然后把头凑了过去。
在苏清落茫然的目光下,将头靠在了苏清落脖颈处。
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到了苏清落的皮肤上,传出来的声音也是闷闷的,显得暧昧无比。
他道:“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问题是依斯问的,可苏清落却莫名觉得尤蛰这话是在对自己说。
当然,这里面也有尤蛰自己的小心思。
当时他看见依斯握着苏清落的手时,心里莫名觉得刺眼。
以至于下意识,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近似宣示主权的话,做出了这样亲昵的举动。
而苏清落却无暇顾及其它了,她感觉一股热流直接从心脏处冲到了脑袋顶,可能头顶都有热气冒出。
是躁动的、羞涩的、欢喜的……
她以为蛰蜇会否认,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谨记着,只有到了北山,蛰蜇和她才会成为真正的伴侣。
现世时,她觉得两人相爱,无论结不结婚都不重要,只要一直相守在一起便是所有。
可真的发生到了自己身上。
还身处异世,没有恋爱关系一说,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兽人之间最亲密的便是缔结伴侣。
而她想和蛰蜇拥有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关系。
过去她已经喜欢上了尤蛰,却听见尤蛰说“永远不可能成为伴侣”。
心中赌气,强迫自己认同尤蛰的观点。
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却只有她自己清楚。
到了后来,知道了蛰蜇也喜欢自己,她心中的那股劲儿还没有过去。
总得打破蛰蜇口中“不能成为伴侣”的定论。
执拗到了今天,这件事彻底扎根心中,像是非得有这个关系才能证明什么。
就像是现世中暧昧的男女双方,非得有一人打破僵局,定下男女朋友关系才能安心。
现世的理念和兽世不一样,苏清落知道自己可能过于执拗了。
但她就是忍不住会想,是不是自己在蛰蜇心里不够重要,不足以他为了自己放下兽世陈旧的规则,没有任何条件地和自己成为伴侣。
有时午夜梦回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为了这段感情妥协……
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因此困扰了。
她高兴之余,有点怀疑蛰蜇这一天以来经历了什么。
怎么突然就这么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