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在旁人耳里便是大逆不道,对秦瑛却不然,他毫不在意的点了点陶满满的额头道:“你这小脑袋瓜愈发灵光。”
“不过任他作何想法,我父王从不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放在眼里。”随后他又问,“要回去了吗?”
“嗯嗯。”陶满满点头,不自觉拖了声跟他撒娇,“今天累得我心肝脾肺都痛!”
秦瑛伸手牵着她,笑道:“你哥哥呢?他也没来?”
“哥哥得在宫中当值一整日,夜里也不会回府,所以只派人送来了贺礼,”陶满满指向角落高几上那樽颜色赤红的珊瑚盆景,“喏,就是那个。”
开业当日便经营火爆,相应地一应账目也繁多且杂,裴俶粗略看过后有意再过一遍,以便日后做到心有成算,故而他对陶满满道:“满满,我还有账未算完,你与七郎便先行离开罢。”
“明日我不得空,恐怕顾及不到铺子里的情况,过后我会吩咐管事再安排一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你到时若抽得开身,就过来看一看。”
秦瑛在一旁打趣他道:“往日可不见你对我的产业如此亲力亲为。”
裴俶不痛不痒的揶揄他,“倘若我放任不管,令满满吃了亏,你还不得找我的麻烦?”
秦瑛闻言,眉尖轻挑,不置可否。
已是亥末,夜深露重,寒气森森,然天色澄明,一弯冷月如钩,有疏星相伴。
白日里的喧嚣退去,市集中留下几分少见的宁静。
陶满满肩披镶兔毛边的氅衣还觉不够,非要紧紧抱着秦瑛的胳膊,两人挤挤挨挨走在一处,好似这样便能更暖和一些。
街边还有未完全打烊的食摊,她后知后觉的觉出饿来,兴冲冲过去买了一碗,捧在手里边走边吃。
秦瑛也不着急,姿态闲适的随她步行。
一颗滚烫的馄饨下肚,陶满满心满意足地长叹出声,她现下只觉自己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张开了,正向外汨汨冒着热气。
“你也吃一点?”她两手将碗举高,腾腾热气将她的脸熏得雾蒙蒙一片,本就泛着秋水的杏眼,此时更显晶亮,“你在宫宴上一定很少动筷吧!快尝尝吧,就算回府后要用夜宵,现下垫垫肚子也好呀!”
秦瑛爱怜的捏捏她的脸,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如同盛夏时节,山涧里流过的溪水般和暖,“这么了解我?”
陶满满皱皱鼻子,脑袋扬得高高的,很是有几分小骄傲,“可不是!”
“若是换我对着那假惺惺的笑脸,同样会食难下咽啊!”
说完,她不住的催促,还踮脚去喂他,“你快尝尝吧,鸡肉虾仁馅儿的哦!还混了紫菜碎末在里面,鲜掉你舌头的那种!”
秦瑛从善如流的吃下一颗,略一品尝,“还不错。”
于是,两人你一勺,我一勺,馄饨很快就见了底。
陶满满吃得肚子滚圆,她忽然耍赖似的一屁股坐在坊门前的石墩子上,眼巴巴的看着秦瑛,嚷着累,“不想走了。”
她的马车就停在街对面的拴马石处,二三十步的距离罢了。
秦瑛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为何她的情绪会在眨眼间一变再变,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像是人间小精灵,不过须臾就成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可怜巴巴的望着你,让你奈何不得。
他半蹲在陶满满身前,“背还是抱?”
陶满满瞬间展颜,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拉长了音调,“背——”
好吧,这辈子也就喜欢这么一个小丫头了,自然得宠着依着。
秦瑛将人背上,顺手掂了掂,“抓紧。”
陶满满歪头靠在他的肩窝里,转念思及那晚在郡王府她喝醉了酒,他也如眼下这般背着她,不过当时她迷迷糊糊的,不曾有多少实感。
她喜滋滋的想,秦瑛这家伙,虽是肩宽腰窄,身量又长,看上去却薄薄一片,跟纸人似的,实际上很有安全感啊。
不自觉地,她本是圈着他脖子的手莫名滑到了他的臂膀间,还下意识的捏了捏,而后又晕陶陶的想,真有弹性啊!
他整日里舞刀弄枪,想必还有一身线条优美的腹肌和人鱼线?而这些都是她的!
陶满满实在过于自得,不禁吃吃笑出声来。
“你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秦瑛暗哼,这起了色心的丑丫头愈发大胆,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对他摸摸/捏捏,真是、真是有失体统!
陶满满仗着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即使面露窘迫,她也嘴硬的狡辩道:“我没有哦!”
未免他穷追不舍,她又赶紧抢先一步控诉,“哼!说好的带我去你在夕雾山的庄子泡温泉,眼看着快要入冬也不见你动作!”
“骗人精!”
她倒打一耙的本事日渐见长,秦瑛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