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满满坐在门前的高凳上,低头揪着帷帽上的装饰,双脚前后荡着,一瞧便知心情惬意。
秦瑛手里晃着马鞭,间或看一眼她,“很高兴?”
“那当然!”陶满满笑脸生花,“再没有一日能如今日这般让我心生欢喜啦!”
她一时忘形,说话声儿也就大了些,在本就寂静的午后更显突兀。
怪道说祸福相依呢,好巧不巧萧玉信三人饭后下楼至此,甫一听闻陶满满那轻软又明亮的声音出现,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丢下余下二人,他几个快步向前,刚跨过门槛,果然见秦瑛秀拔的身形,以及那个被他挡了一半,此时虽摘下帷帽,但不难认出就是先前与秦瑛相拥说话的紫衣女子。
赫然就是陶满满!
萧玉信大感震惊,“满满妹妹!”
陶满满顿觉毛骨悚然,僵着脑袋不往声源处看,她哆哆嗦嗦的抓上秦瑛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前扯,以期求得庇护和安全感。
同时也摆明了姿态,拒绝与萧玉信相对。
萧玉信见状更是大受打击,她怎么会当真与秦瑛搅和在一处!还与他那般亲密无间!
不过他理智尚存,知晓眼下处在人多眼杂的街市中,沉下心口浊气,冷静道:“满满妹妹为何在此?”
陶满满才不会理他呢。
她一个劲儿的往秦瑛背后躲,还心急发慌的问他,“秦瑛我们走吧,不等车子来了。”
秦瑛满不在乎道:“怕什么。”
说完,他回头对上萧玉信的脸,“本王莫不是成了萧世子眼里的透明人?”
位有尊卑,萧玉信勉强拾掇心神敛眉拱手,“不敢。”
“那你是何意?”秦瑛难缠得很,“前儿你说陶知予不知礼数不曾感念本王的救命之恩,今日她宴请本王致谢,怎的反观萧世子态度,好似本王不该承情赴约?”
“郡王言重了,某绝非此意。”萧玉信暗骂秦瑛颠倒黑白,面上却不得不好言辩解,“因是满满妹妹与我道有意为陶老太君抄经祈福多日,近来不便出府,今日偶遇,某略感吃惊罢了。”
“少见多怪。”秦瑛“嘁”了声,嘲讽意味十足。
陶闻溪也是没料到陶满满与秦瑛有勾扯,且还关系匪浅的模样,她心下不免快意,既然都不是甚清白之人,何故看她不起?
“世子,四娘往常少有朋友往来,母亲还劝她广交好友,开阔心境呢。”陶闻溪婉言与萧玉信道,“郡王殿下英武洒脱,她能与之相交,自是好事一桩,你为何要追问不放呢?”
萧玉信若是认下此话,便是他小肚鸡肠,不容于人,他面色几经变化,终是与秦瑛致歉道:“郡王对不住,满满妹妹内向口拙,自小只与某亲近,若是有冒犯郡王处,还请郡王莫要怪罪。”
道歉就道歉,死渣男还拉踩她!
陶满满气得直翻白眼,再拽了拽秦瑛,“不要理他,他有病!”
这世上哪有秦瑛避人而走的道理呢?
他当下显出几分不耐之色,“以萧世子先时的态度,活像本王有挖墙脚之嫌,哼。”他说着拿马鞭拍了拍萧玉信的脸,极尽侮辱之能事,“世子可是国之栋梁,过于小家子气不好。”
萧玉信可是出身门阀大族,何时像今日这般屈辱?他牙槽紧咬,颌角青筋绷起,好半天才从齿缝露出几个字来,“多谢郡王教诲。”
而后,再含义深深的看过陶满满一眼,甩袖离开。
陶闻溪自是紧跟而上。
奇怪都是,那与他俩同行的脸生男子慢慢悠悠的,还绕有兴致的打量陶满满。
秦瑛完全将人拨在自己身后,蹙着眉脸有愠色道:“你失礼了。”
男子有一双魅惑十足的微挑狐狸眼,宽衣博带,举止间颇为洒脱不羁,有风流飘逸的魏晋名士之风,他拱手揖礼,自报家门,“在下宋清彦,问郡王殿下安好。”
“是你。”
今科春闱一甲头名,陛下钦此的鼎元,后授职翰林院编修,仕途敞亮。
仅凭此,当然不足以取得秦瑛的关注,而是宋清彦之父宋崤官拜剑南西川节度使,总镇川蜀二十载,世人称其为“西南王”。
作为威势煊赫且兵权在握的节度使唯一的儿子,宋清彦竟能舍下身段与萧玉信,换言之是秦瑜往来,个中微妙之处,值得人细细咀嚼。
闻得是秦瑛认识之人,陶满满好奇地从他背后探出小半个头看宋清彦,黑黝黝的小鹿眼灵灵闪动,俏丽可爱。
宋清彦见之笑得开怀,还适时与陶满满眨眨眼,像是在玩什么小孩子之间有趣的游戏。
秦瑛的脸色如同炭黑,正巧马车到了,他揪着人一股脑儿的上去,把车帘子也拉得紧紧实实,隔绝了陶满满与宋清彦对视的可能。
“你干嘛呀!”陶满满鼓着小腮帮,“还没有道别呢,多失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