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话之人嗓音粗犷,中气十足,乍然出声惊得陶满满心下一抖。
她循声看去,这才发现一队甲胄兵士速战速决解决掉剩下三个刺客,收兵鸣金后发现伤势颇重的秦瑛摇摇欲坠,其中领头的那个立时疾步上前搀住他。
陶满满擦去挂在颊边的泪,有点懵,殿下?
*
先一刻还在夺命逃亡,后一瞬便坐在宝盖华车中欣赏长安城郊外春日的风景。
时值暮春,官道两侧翠树相偎,残红遍地。因是通往京城的唯一要道,往来客商繁华,但凡长亭短亭,皆有附近农家支起的茶肆供行人歇脚吃茶。
一日一夜的遭遇可谓险象环生,陶满满出神的望着窗外只觉如坠梦中,毫无切身实感。
秦瑛新伤加旧伤,好在并不致命,余下最严重的左肩那处撕裂得厉害。随行来的御医医术老道,气度沉凝,没多花功夫就为其做好缝合。
他挥退御医,而后不紧不慢的系襟带和领扣,抬眼发现陶满满双目含愁,眼波盈动,像要马上掉下泪来,也不知在为何事心烦?
不过想也知道,秦瑛撇撇嘴,还真是个哭包。
待抿了口茶润嗓,他才好整以暇的开口,“家在何处?小爷送你家去。”
“嗯?”陶满满回过头来,听清了秦瑛的问话,却抿着唇没有回答。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眼前的家伙见这阵势定然是王孙公子没错,可她是什么身份?或者准确的说,原主是谁家女儿?怎么会孤身出现在深山老林中?
观其衣饰,锦绣绫罗,环佩叮咚,应当出身不凡,可是她并没有接收到有关原主的一星半点信息,就是想厚着脸皮去原主家混吃等死都办不到!
她踌躇纠结,欲言又止,秦瑛以为陶满满是有甚难言之隐所以离家出走,便决定先带她回自家府上,好歹共患难一场,日后再筹谋她的去向。
“也好,小爷暂且收了你。”
此话一出,却教陶满满误会了。她捂着自己的衣领颇为警惕,噙着泪花细细弱弱的反抗,“我不!我不卖身!”
她原本以为这家伙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呢,哪知一脱离险境就纨绔本质原形毕露!她有手有脚的,才不去做豪门贵族的附庸品!
呵,让人当成了拈花惹草的浮浪子弟,秦瑛不怒反笑,见她涉世未深,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吓唬她,“好啊,不跟小爷走也行。”
“如今这世道乱得很,即便是在天子脚下,那坑蒙拐骗之辈也层出不穷。你这小模样,可正合了他们的要求,遑论卖去哪儿都能换个好价钱!”
陶满满怕的不行,抖着双唇,好半天才骂出两个字,“坏蛋。”
她自问积极向上,好好学习,却死于非命;穿越到陌生时空也疲于奔命,前途未卜,那满腹的委屈顿时同黄河水一般蓄积奔腾而出。
不自觉地,她哭声渐大,乃至一发不可收拾。
秦瑛哪里见过这等梨花带雨的阵仗?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接一颗,连绵不断。
他一时无措,回想起昨夜他受伤昏迷时,她的眼泪也如现在这般,落玉盘似的砸下来。
跟娇滴滴的小姑娘计较什么呢?
秦瑛自手边的雕花格子里取出一块锦帕递到陶满满面前,“擦擦,丑死了。”
又是丑又是丑!
陶满满愈加崩溃,胆子也大了不少,“不要!”
“我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丑丫头,你卖了我省事!可别管我死活!”
看这胡搅蛮缠的劲儿,秦瑛牙根发痒,哭吧哭吧,他才不惯着她!
陶满满本就是虚张声势,见秦瑛当真不理她了,她也没了先前的气焰,可伤心是真的,是以抽抽噎噎的没个停歇。
秦瑛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他沉下心口浊气,尽量缓了声儿道:“你若不愿回家,便随我回府小住,日后要走与小爷说便是,你胡闹作甚?”
陶满满捏着帕子拭泪,闻言睁着双红彤彤水蒙蒙的眼直勾勾的看向他,“嗯?”
忽而她恍然过来,原是会错了意。
她扭捏半晌,很是羞赧,“对不住。”
秦瑛轻嗤,老神在在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陶满满顶着这目光,脸颊烧红,嗫嚅着又问:“你的名字?”
“秦瑛。”
“哦,”陶满满默默记下,谁料一经咀嚼,她傻了眼,“清河郡王?”
秦瑛眉峰轻挑,“你知道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