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信了陶满满对萧玉信的排斥嫌恶之情是真的。
陶满满哭哭啼啼的又问,“秦瑛,呜呜,你知道怎么才能自立门户吗?”
“我也不想留在景阳侯府任人摆布了。”
宗法礼制下,男子无故脱离家庭尚且困难,更何况女子?
不过倒是能立女户,可若她当真为宋崤的女儿,既无需依靠景阳侯府也不必为独立烦恼。
然此事尚在查证之中,还不便给她希望,秦瑛就未提起,缓声宽慰道:“别怕,待时机一到,皆会如你所愿。”
在陶满满这里,秦瑛的保证对她而言就是春日里漫天飞舞的杏花;盛夏里泡了冰块的汽水,以及初秋的暖阳、寒冬的雪。
哪怕牛鬼神蛇在前,她也不是孤立无援啊。
不知怎的,她捧着脸“吃吃”的笑出声来,凑近了人问,“我听说萧玉信被打成了猪头,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揍他的呀?”
院子里不知何时飞来几只萤火虫,星星点点的,绕着花丛在飞舞。
爆米花见了好奇,便挣扎着脱开主人的怀抱要去抓,秦瑛按着它躁动不安的四肢,乍然听到她问,微微一怔,而后板着脸莫名道:“今晚的月色美吗?”
“美呀。”陶满满眨眨眼,顾左右而言他干嘛呢?
然后秦瑛的下一句让她垮了脸,“你想的比月色更美。”
本以为她会如以前气得跳脚,谁知陶满满抖着双唇,眼里也蓄了泪,“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嘛。”
她生得沉鱼落雁之姿,而今又病容憔悴,任谁看了也狠不下心拒绝,秦瑛哑然失语,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确是、如此,他三番两次纠缠、纠缠你...”
“哈!你承认了吧!”眼前的陶满满哪有方才的楚楚可怜,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比月光还亮得晃眼,眼角挂着一滴莹莹闪动的泪珠,似在嘲笑秦瑛的愚蠢。
他恨得牙痒痒,“陶、满、满!”
陶满满却机灵着呢,将人惹恼了后极有先见之明的跳起来然后迅速窜进屋,末了还半开着窗,只将脑袋支出来得意洋洋的挑衅,“你打不着我哈哈!”
清河郡王会治不住一个四体不勤的小女郎?
秦瑛作势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陶满满见了立时合上窗,紧张兮兮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秦瑛,你不能欺负我弱小无助!”
不过秦瑛哪里是什么君子呢?
他随手一掷,那石子就打在了窗户上,穿透薄薄的玻璃纸飞进了屋子里。
陶满满短促的尖声一叫,又听秦瑛无情淡声道:“我走了。”
她惊魂未定之余,察觉到前院动静的荔枝在此时进来,霎时惊呼,“蛇啊!”
陶满满浑身一颤,彻底瘫软在原地,还抱着脑袋不敢往后看,“在、在哪?”
“已经死了,”荔枝稳稳心神,“很小的蛇。”不过她说话时声音还在发抖,也是怕得不行,当即请帮手,“嬷嬷,快来!”
陶满满这才明白过来,秦瑛为何会捡石子,可是留这么个东西在地上吓她,真的不是报复吗!
*
烦心事再多,可是日子依然要过呀。
又是一日休沐。
午后的暑气正盛,陶满满撑着油纸伞焉头耷脑的走出国子监,站在门前那颗百年大榕树下,茫然的盯着盛夏阳光穿透枝桠后留在地上的深深浅浅的光斑。
有“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闻声望去,骏马锦衣的少年竟是宋清彦。
“满满。”他勒马停下,而后翻身下来,“怎的独自在此?”
陶满满瘪瘪嘴,解释道:“年中考试在即,老师留我单独授课。”
国子监逢七月便有一次年中考试,此次的排名会与年末大考一并计入成绩,综合以后,未合格者便会开除出学堂不再录用。
陶知予去岁入学,回回考试都是吊车尾的名次,甚至一度成为权门贵戚的笑料谈资。可陶满满曾经是优等生,有着身为学霸的自尊心,所以她坚决不能让自己被扫地出门!
于是她端正态度,刻苦学习,然而实力跟不上决心,几次课堂小测下来,诗词文赋以及策论的评分仍是惨不忍睹!
陶满满突然就想躺平认了,写文言文本来就很难了!还要运用!她真的学不会啊!
她无心与人倒苦水便主动问:“今日曲江池宴会呀,你没去吗?”
延庆帝中宫空置,由张贵妃执掌凤印。
前些日子,他念及膝下的皇子公主到了适婚之龄,便与张贵妃提起此事。张贵妃无子,而延庆帝的那些孩子的母妃统统健在,若她大包大揽他们的婚配,定然吃力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