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推开阮甜甜,应该离阮甜甜远点儿,这样才能勉强保持住体面。
理智是这么考虑的,但心不这么想,所以他迟迟不动,任由阮甜甜贴捂着自己的嘴唇。
他自以为沉着淡漠的说:“我只有这个,你收下,以后我再给你更好的……弥补你。”
边说,边将装了长生锁的布袋强塞给了阮甜甜。
因被捂着嘴,他的声音低闷,但他凛冽的眼神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饶是阮甜甜都给镇住了,没能及时拒绝长生锁。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时机。因为程禹匆匆赶来,破坏了程松和阮甜甜之间逐渐暧昧的氛围,他将程松扯到一边,低声呵斥:“松哥儿,我确实是让你来谢阮甜甜的,但不是让你拿自个谢她!”
边说,程禹边瞄看不远处的阮甜甜。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啊!他竟看见程松的长生锁在阮甜甜手里!
程禹一惊,问:“我不是给了你一块玉吗?让你用玉道谢,那玉不便宜,还她的恩情绰绰有余了。你怎么还将你的长生锁给她了?你忘了,那是你妈让你给你未来媳妇儿的!”
程松反驳道:“她救了爷爷的命,长生锁给她也不了这恩情。”
程禹哽了一下,他没法否认侄子的话。若非阮甜甜当机立断的借拖拉机把老爷子送到县医院,老爷子一直拖下去,可能真的会死于肺炎。
他叹了口气,说:“那也不用把长生锁给她啊,松哥儿,你自个说,你有没有私心。”
程松还未作答,小叔程禹又说:“我们家现在这情况,你就算有私心,把长生锁给了她,她家里人也不可能让她跟你的!”
程松脸色沉了几分,缄默良久,他说:“我知道。我只给我能给的,她要不要,要多久,都随她。”
这话阮甜甜没听见。程禹把人拽得有点远,讲话的声音又小,再加医院大堂这边人来人往的,嘈杂得很,她自然听不见那两叔侄在说什么了。
不过瞧看程禹不断瞧看她的眼神,阮甜甜就猜他们肯定是在说她的坏话,说她的不好!
阮甜甜不高兴了,她忙上忙下,出钱出力,还讲她坏话?这个小叔叔可真讨嫌!
正想着怎么让这个讨嫌的小叔叔吃个教训时,阮甜甜看见了一个熟人——姚枝,前姐夫郑广的情人。
阮甜甜本没兴趣搭理拆散她大姐婚姻的女人,让她提起兴趣的是姚枝身边的男人不是前姐夫郑广。
看着姚枝与其勾肩揽背,亲昵不已,阮甜甜有点怀疑姚枝是不是不止郑广一个男人了。
阮甜甜很喜欢探查别人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当即跟了上去,连程松也被她抛之脑后了。
系统233发现她一直跟着姚枝,便立马问:“你是不是想知道姚枝跟她旁边的男人是什么关系啊?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姚枝的情哥哥之一,那个叫郑多宝的小孩,就是他儿子。对了,他们现在是要去妇产科,姚枝又怀了孩子,还是她身边这男人的种。”
018
事实证明,233没瞎说。
姚枝去的真是妇产科,她也确实是怀了孩子。
阮甜甜心道,报应啊!这都是报应!让郑广欺负她大姐!哼!活该被人戴绿帽!
阮甜甜问233:“这男人什么来头?看衣着打扮,像是条件不错的。姚枝既然给他生了娃,怎么不只扒拉他一个人,还非要诓着郑广?”
被哄住的233知无不言:“他叫崔龙,是个倒爷,靠在黑市里倒卖粮食挣钱。姚枝扒拉着郑广是他的主意,他想倒卖机械厂的东西。”
阮甜甜乐了,纵使郑广亲妈是机械厂的领导,可倒卖机械厂的国有财产被发现的话,严重点可是要吃花生米的。
阮甜甜原打算想个折儿,让离了婚的郑广知晓郑多宝不是他儿子,姚枝更不是他女人,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决定袖手旁观,让天收了郑广这混账王八蛋。
改了主意后,阮甜甜就不打算跟踪调查姚枝了,却没想去个厕所会碰上要尿检的姚枝。
还正好撞见与情人抱怨的姚枝。
让阮甜甜诧异的是,姚枝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心虚,这体态婀娜的女人惊慌失措的说:“他、他是我哥!”
阮甜甜不知道姚枝为什么认识自己,但并不影响她搞人心态,她哼笑一声说:“姚枝,你骗谁呢?当我没兄弟姊妹啊?就算是亲哥哥,那也不可能像你们这样搂搂抱抱,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摸摸。”
“这是你情哥哥吧?还过来产检,啧啧,郑广知道你有别的情哥哥吗?对了,那儿子郑多宝,该不会也是你这情哥哥的种吧?”
姚枝在郑广那儿多次听说阮甜甜,知晓这个长相妖艳的女人有多不好对付,为了避免阮甜甜去给郑广告密,她连忙说:“阮甜甜,郑广要把你大姐工作给搞没了,我可以帮你大姐哄住他。”
曾经郑广对大姐阮雪好,阮甜甜从不会用最恶劣的想法去猜忌揣摩他,如今知晓郑广不是个好东西了,她怎么可能没想过郑广那一家子会干出来的事儿?
“什么叫帮我哄住他?”阮甜甜翻了个白眼说,“是帮你自个哄,郑广但凡干出欺负我大姐的事儿,我大姐就会直接掀桌,举报你和他乱搞男女关系,现在抓作风问题抓得很严格啊!。那肯定会查出来你跟这位情哥哥关系匪浅,那到时候你,郑广,还有你这个情哥哥会一起进去!”
稍顿,阮甜甜将视线落在姚枝的情哥哥崔龙身上,别有深意的说:“某个人干的些许投机倒把的事儿,恐怕也会被翻出来。”
倒爷崔龙前头还默不作声,静观虎斗,现见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他脸一沉,问:“同志,你爹妈给你生张嘴,可不是用来多嘴多舌的。你非要多嘴多舌,你说的某个人不介意给你割了!”
阮甜甜有两个亲哥,八个堂哥,从小到大哪个人敢欺负她,最后都会被几个哥哥锤。
就算这会儿在城里,只有二哥在身边,阮甜甜也不慌,县公安局武装队大队长是她大哥的战友,她有什么危险,直接去喊人就能叫来援助。
阮甜甜还未回怼呢,身后竟传来程松的声音,他说:“崔龙,你这双手挺能欺负人的,你非要欺负我的人,我不介意砍你的手。”
话音落下时,阮甜甜就被程松拽到了其身后。宽阔的肩背将她挡得严严实实,连崔龙凶恶的眼神都没法落在她身上。
崔龙不认识程松,但依旧被程松凛冽气势给震到,总觉得这人来头不小,若是得罪了,恐怕真会被对方砍了手。
凭着小心谨慎出头的崔龙退让了一步,强揽着姚枝走了,连产检都不打算做了。
边走,姚枝边回头瞄看阮甜甜,她忧心忡忡的崔龙:“龙哥,你说那个阮甜甜同志,会不会告诉郑广啊?这要是讲出去了,郑广恐怕不会娶我进门了,到时候我咋说通他,让他给你生意做啊?”
崔龙其实有点烦姚枝了,这女人既知道被郑广发现的后果不堪设想,做什么非要他陪着来产检?自个来不成吗?
这要是姚枝自个来,他也不会得罪刚才那个气势压人的男人。
那男人到底什么来头?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那说话腔调儿跟收音机里的声儿似的,该不会是黑哥那从京市来的表弟吧?!
崔龙顿时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很可能遭受的后果,他便对姚枝不耐烦起来了,说:“现在知道后悔了?我都说了让你他妈自己来医院,自己来!你偏不,非要老子陪你!现在好了,给人逮住了!”
姚枝被骂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心里也有怒火在凝聚。
可惜,火气还没发出来,记起姚枝重要性的崔龙开始哄他了,先说自己不对,自己不该冲她发火,而后又开始卖惨,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说刚才那男的恐怕是黑市顶头老大的表弟,自己恐怕要被狠狠收拾一顿之类的话。
崔龙长叹一口气,说:“除非能早点把机械厂的物资搞到手,这样黑哥看在我将功补过的份上,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姚枝顿时对崔龙心生怜爱,什么也不怪他了,还说:“龙哥,你放心,我肯定尽早给你办完这事儿!”
崔龙故作犹豫,问:“先不着急吧?你不是还得防着那个小娘们给郑广告状吗?这两件事儿撞在一起的话,郑广怕是不会给你狡辩的机会啊!直接认定咱是要图机械厂那些物资。”
女人怜弱时最为刚强,她说:“不要紧,我只要哄着郑广不招惹阮雪,阮家人应该巴不得郑广被我骗。”
这两人不知道,他们低声商量的事儿被急于表现的233全转述给阮甜甜听了。
可惜,233表现给聋子听了。这会儿的阮甜甜只能听见程松的声音,其他声音都被她给屏蔽了。
阮甜甜堵着程松问:“你刚才讲啥,我是你的人?程松同志,你这是坏我名声,给人知道我跟你私相授受了,我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程松很想说嫁不出去我娶你,但想到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吃喝不愁,风光霁月的程家嫡孙了。
他昧着心哄人:“不会的,别人要是乱传你的谣言,我会去解释清楚的。而且,甜、阮甜甜同志,如果一个男人听了你的‘坏名声’,不去了解就断定你不是个好姑娘,那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嫁。”
阮甜甜不高兴了,她要听的可不是劝慰和安抚,她要听程松说娶她!
阮甜甜瞪了程松一眼,有点霸道的说:“我告诉你,我要是因为你胡咧咧嫁不出去,你也别想娶媳妇儿!”
长生锁都给阮甜甜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了。
他看着阮甜甜说:“我没打算娶。”
阮甜甜一愣,没打算娶媳妇儿?为啥啊?不会是身体方面的原因吧?
其他任何原因,阮甜甜觉得凭她对程松的中意,她都可以接受,但要是那方面不行的话,她就不太能接受了。
为了避免自己后面做无用功,阮甜甜立马追问:“你为什么没打算再娶?你家里人不让你娶媳妇儿?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边说,阮甜甜的视线边落在了程松那不可言说的地方。
程松一个男人哪里不明白这种眼神的意思?他只是没想到会被喜欢的人这样看!
男人,怎么能在中意人跟前丢分?
程松沉着脸,震声道:“我没问题!我很好,很中用。”
声音有点重,惊到了路人。
有个压根不知阮甜甜前头说了什么胆大包天话的热心肠大婶也是等着叫号,没啥事儿,便插嘴劝了一句:“小伙子,你对你媳妇儿好点儿!她啰啰嗦嗦都是担心你的身体。”
程松一顿,沉默数秒后,压着窃喜要解释阮甜甜并不是自己媳妇儿时,他听见身边的姑娘附和道:“就是就是!对我好点儿!我问那么多,是担心你的身体!”
程松惊愕的看向阮甜甜,不由生出妄想:阮甜甜她默认大婶的话了吗?不介意被误会成自己媳妇儿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阮甜甜也中意他……程松刚起一些不被家里人赞同的想法,跟热心肠大婶告别后的阮甜甜边走边追问他:“你身体没问题的话,到底为啥不打算娶媳妇儿了?程松同志,你快点说!别遮遮掩掩卖关子。”
对阮甜甜起了妄想的程松干咳了一声,说:“我把我妈留给我媳妇儿的长生锁赔给你了,不能娶别人了。”
原本还想着找机会把长生锁退还给程松的阮甜甜瞬间将其握紧,长生锁是不可能还了的,不过给程松一个媳妇儿倒是可以。
不过阮甜甜没有立马说什么把自己给他做媳妇儿之类的话,现在还不是说那话的时候,得保持一段隔着窗户纸相处的时间,要让那种朦胧感,若即若离的感觉一直留存在程松心里。
于是,阮甜甜不怎么诚心的说:“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等以后你还清我对你的恩情了,我就将长生锁还给你。”
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则想着,要让程松一直欠自己,欠到还不清!长生锁也就别想拿回去了。
程松不知道阮甜甜心中所想,他以为阮甜甜对自己没想法,不然怎么会说以后会还长生锁呢?
019
程德义虽送医及时,但风寒引发的肺炎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他只能留院观察。
照阮甜甜的意思,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程禹和程松干脆都留在医院陪护,免得过年时一家人还分开。
程老爷子却非要程禹跟着阮甜甜他们一起回生产大队。
这老头儿好倔,戴着呼吸机给阮甜甜解释:“阮同志,你冒险把我这老头儿送到医院了,我们也不能让你为难,总得回去人,不然别个说你家把我们放跑了,那就说不清了。”
“你救了我这个老头子,我如今报答不了你,只能勉强做到不让你家为难。”
倔老头执意如此,程禹程松又都是这么个想法,阮甜甜也不可能绑着程家人的脚,硬留他们在医院。
更何况倔老头考虑得挺对的,大队里还有不少找她阿爹错处的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后程松留在县医院照看他爷爷,程禹则跟着阮甜甜他们一起回生产大队。
路上,程禹几次跟阮甜甜搭话。
说什么程松那个是他妈留给他媳妇儿的,他的羊脂玉虽然也是,不过比金锁值钱。
程禹想用羊脂玉换长生锁。
阮甜甜怎么可能换?她说:“其实我真不打算要什么长生锁,什么赔礼补偿的。”
“尤其知道长生锁是他阿娘留给他媳妇儿后,我更不可能收啊!可程松同志硬塞给我,我没办法,只能暂且替他收着,等以后他别把我的举手之劳当回事了,再还给他。”
稍顿,阮甜甜看了一眼程松手上的羊脂玉,促狭道:“程松同志年纪轻,也不用急着找媳妇儿,长生锁暂时留在我这儿也没啥问题。倒是程小叔你,年纪不小了,我要是拿了你的羊脂玉,你找不到媳妇儿,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程禹:“……”
程禹刚要说自己家道中落,身体又不好,没娶媳妇儿耽误别人的想法。
然而,还没开口呢,阮甜甜她二哥阮北就将阮甜甜拽到身后,小声跟阮甜甜说:“甜甜,他非让你收他那啥玉,还什么要给媳妇儿的玉,他该不会是老牛吃嫩草,想娶你做媳妇儿吧?!”
拖拉机就这么大,将阮北所言听得清清楚楚的程禹绷不住说:“我没那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