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错乱的感觉真不好。
他吸了吸鼻子,按响了门铃。想要见到绛,这样的渴望无法忍耐。
开门的是千代子,她打开了门:“夏油?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这基本就是逐客令了,不过他提起了手中的东西:“出差了,带了点东西回来。绛在吗,我有些事想跟她说。”
当事人已经跑到门口了,穿着拖鞋穿过院子,把他手里的东西分担了一部分,要把人领进家了。孩子大了,我们家长管不了了。
放下东西跟不太高兴的家长打了个招呼,俩人直接到楼上去了。门一关,也不管还在挠门的茶茶,夏油杰直接抱住了绛,他想要问一句:“你在我离开后多久,也离开了那里呢?”但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完全说不出来。阻止绛说话的东西,也阻止了他。
过于怪异了,绛拍了拍他的后背,抬起头去看他,才觉察出一点点不对劲。再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毫无道理。按照上一次的时间来算,现在的夏油杰应该刚屠了村,带着俩孩子离开了文菅村来着。也不是没有预兆的事情,他在这个时候全都想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骗子。”
“嗯,抱歉。”
妄想成真了,绛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埋在夏油杰的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白衬衫,干净的,一丁点血迹都没染上的白衬衫。
已经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无论是作为羽仁绛,还是作为夏油杰,除了妙子的事情,都没什么遗憾了。
哭够了,夏油杰抽出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擤鼻涕,一边温柔的安慰她:“已经都好起来了,对吧,绛,你好厉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别再难过了。”
依旧在止不住的打着嗝,但是起码不继续哭了。
“我从很早以前,就喜欢着绛。愿意温柔的陪伴我的,任性的不管我的想法一定要我打起精神来的,被我骗了都不会跟我发火的,我说我累了不想出去吃饭却一定要掀开我的被子叫我陪你出去吃饭的,什么都好,什么样的绛都很可爱。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止住眼泪之后,迟来了许久,差一点点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的话,全都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夏油杰并不觉得羞耻,甚至觉得很开心,还有机会,能够当面把这些说与她听。
“可我一直很害怕,我怕自己成为你的负担,那时候我想,我是配不上你的。所以我都不敢说,直到现在,无论是因为什么,但是我们真的可以从头开始了,对吧?我要一辈子都和绛在一起。”
有些话并不需要回答,绛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耳朵,这个属于年轻的夏油杰的暗语,在眼前的夏油杰愣了一下之后才被接收到信号。他低下了头:“想要亲亲吗?”
回答他的只有绛努力踮起脚尖,然后附着在嘴角的,还带着一点点咸味的嘴唇。
心里最后一丝遗憾也被填补了,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秘密,如愿的,得到了对方的全部。
只是还在人家家里,楼下还有夫妇二人看着,夏油杰也不好继续呆着了,只恋恋不舍的又抱了她一下,就下楼离开了。
终于告别了和清纯DK恋爱的日子,之后俩人出去,多少都有点没了之前的激情的感觉。不过花样显然多多了,烟没有重新点起来,但是台球厅成了俩人更爱去的地方。
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有些话题因为“时效性”的限制也没法细聊,俩人都开始了“你还不知道我吗”的摆烂模式,勤劳爱画画的好学生不见了,羞涩还极富正义感的纯洁高中生也不见了。
这样的变故最先受不了的居然是川堂老师,面对着已经上了高中的绛,他痛心疾首:“这半年多你怎么越来越懒了?课都不来上了?我又不会多收你的钱!”
是的,年费学生,骨折价那种,一年去上十次课就稳赚不亏,按以往的情况,她起码两周来一次,勤快的时候一周来三四次呢。
只是这情况怎么跟你说?说我决定以后做辅助监督了,所以这条艺术之路我本来也不是很中意,现在心上人都知道我啥玩意儿了,所以我干脆开始摆烂?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夏油杰居然还在坚持去他的航天学校旁听,似乎还学的挺认真,没多久就再一次托关系,准备开始实操课了,还真打定主意要做一做飞行员似得。
然而绛对于画画实际上早就没了更多的兴趣,自打回来重新捡起来,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毕竟她也不想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习上。
人呢,有条件的话就不要为难自己。
生活所迫也好,后续学习途径有点令人膈应也罢,总之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现在的态度夏油杰都完全理解。双双摆烂成为了彻底的享乐主义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一段时间还好,过得久了谁都会心烦起来。愿意纵容绛用这种类似撒娇的方式生活一段时间,不见得愿意她一直这么搞下去。
所以最近出去约会,明显的,开始远离令人愉悦的台球馆了,绛不提要求,那必定是各种高雅的场合,多是画展或者什么艺术展摄影展之类的,甚至还有服装展览。
“多事。”这是绛的评价,而夏油杰并不在乎她的烦躁:“你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想好去什么大学了吗?”
绛不说话,站在展馆门口不是很想进去。夏油杰的手安在她的脑袋上:“绛,别辜负了妙子小姐。”
不应当说这种近乎是胁迫的话,死者对于活人来说是再也无法派遣掉的痛苦与遗憾,即便妙子没能留下任何话语,但是她的心意谁都知道,尤其是绛自己。
她不怪夏油杰把话说出来,这本也是实话来的。只是她很迷茫,该去做什么一下子没了概念。之前的夏油杰说要做个普通的咒术师,那她就做他的辅助监督。可是现在的夏油杰她摸不准了。
“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或许真的做个飞行员呢。”说完以后,他捧着她的脸:“并不一定要你继续学习美术,只是你刚好没什么想做的,而你刚好很擅长这些。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已经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未来有很多不一样的事情,遇到不一样的人,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开心点,振作起来啊。”
如果是真的十六七岁,对未来感到迷茫再正常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绝大多数并未显现什么天赋,因为尚未接触更广阔的世界,也未曾发现自己真正喜爱的东西,在这年纪寻找所谓的“真心”,无异于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