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是收拾干净再走的,还记得桌上茶具可曾清洗归置?最近有没有打碎过茶杯?”
“都归置齐整的。那套茶具是七娘的心爱之物,我每次清洗都很小心,不敢损破。”
“走廊上的照夜油灯是你点得的吧?可曾加了油?”
“是的。戌时就点得灯。这走廊是到后院的必经之路,客人走动得多,妈妈关照这灯油必须要加满的。”
“柳七娘在院中可有与人不睦?”
“这个…”红儿畏缩着轻声回道:“七娘为人有些心高气傲,姐妹们与她都合不来……”
“哦……”铁手若有所悟,又说:“你且先下去,稍后再找你详询。”
红儿退下后,铁手让王义立即差人去盘查兴隆钱庄询问薛公子昨夜离开群玉院后的行踪,务必得到佐证。
第二个传唤的是老鸨何妈妈与那报案的护院。他俩都说一早见红儿一路惊恐大喊前来禀告才知道后面出事了。两人一块上楼看了一眼也吓得逃下来。那护院曾听对面怡红楼的龟奴描述过上月他们家姑娘被“血山茶”奸杀的事,看着好像情形差不多,就叫了个龟奴和红儿一起在楼下看着不许人上去,自己赶紧跑到官府报案。
末了,只听何妈妈哀声道:“七娘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觅来的摇钱树,这好容易终于找到了个正主可以回本了,这一下可是人财两空了呀!唉!也不知薛公子还愿不愿意再回头赎凤姑啊!”
铁手心中一动,问道:“凤姑是谁?”
何妈妈自知多嘴了,但见大人动问不敢不回:“哦,凤姑是我家花魁姑娘。”
“她与那薛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嗯…那薛公子原是凤姑的相好,去年秋天七娘来了,他…他又喜欢上了七娘。”
“原来如此……我要见见这位凤姑娘。你把她唤来。”铁手道。
何妈妈忙道:“这…大人,此事与凤姑无关哪……”
王义沉声喝道:“休得啰嗦,让你去叫便去叫来!”
“是!是!”何妈妈不敢再言,转身出去了。
这时,后院的杨立和仵作验完尸来堂上禀报。
杨立先将众衙役在院中四下搜寻、询问后得到的信息汇总报告了。宅子四周并无发现有闯入的痕迹,盘问前后门房都说昨夜亥时过半后不曾见有外人出入过。只那看守后门的老蒋头提了句,说他子时起夜仿佛瞥见后院池塘边有人,远远看着像是个女子,但这宅子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女人,他睡意朦胧地也没看清是谁。
随后仵作呈上托盘,里面有他写的验尸报告以及一枚银针,他告道:“启禀两位大人,根据尸僵程度以及尸斑状况来看,柳七娘的死亡时间应在今日子时之前。死者唇裂、齿龈青黑,符合虫毒迹象,用银针探喉,针体发黑,所以正如铁大人所料,死者系为毒杀;颈部刀痕右深左浅,有反复割砍的痕迹,但出血量不大,无喷溅状,应属死后割裂。另,刚才已唤坐婆来验,死者还是处女之身。”
铁手对仵作微笑道:“辛苦了!”又转头对徐铸言道:“徐大人,究其细节来看,此案作案手法与那‘血山茶’系列案并不相同,我怕是另有凶手效仿杀人企图脱罪。”
“效仿杀人?”徐铸奇道。
铁手刚要作答,但见何妈妈领了一个年青女子走进厅堂。
“大人,凤姑来了。”
“民女何凤姑叩见两位大人!”那女子袅袅婷婷走上前盈盈拜倒。
“此处不是公堂,凤姑娘起来回话便是。”徐铸微笑道。
陆梦芸见这何凤姑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高挑,体态丰腴玲珑。红唇圆润眉目如画,穿着一袭拖地宽袖薄纱丝褙子,里面是玫红色低胸紧身襦裙,颈脖上缠了一方同色碎花丝巾,模样甚是艳丽惹人。陆梦芸不禁心想:“这身材样貌不愧是花魁啊,我看着都觉得漂亮,男人们想来都喜欢。”
果然,陆梦芸见徐铸眉花眼笑地望着何凤姑,满脸的惊艳之色。她再看铁手,见他竟也是盯着凤姑从头看到脚地仔细打量着,心中陡然泛起一阵醋意,暗叹:“我还道铁手师兄一向坐怀不乱呢,却原来也是…唉……看来男人啊,都过不了美人关。”
铁手问:“凤姑娘,昨夜亥时过后你在何处?”
何凤姑答道:“回禀大人,奴家在自家房中歇息了。”
“那为何有人于子时看见你还在后院池塘边?”
“没有啊!他…定是看错了吧?”
“他没有看错,昨夜亥时后下了雨,你鞋头上沾的泥土还在呢!要不要现在就去对一下鞋印?”
何凤姑显是吃了一惊,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撩起裙子覆住鞋面,轻声道:“噢…昨夜…奴家喝得稍多了些,有点醉了,记不得很清楚,容我再想想……”她低头沉吟片刻,又道:“是了,我醉酒后和衣睡下,半夜醒来卸妆时突然发现一支银钗不见了,想着日间路过后院池塘边似乎被花枝挠了下,会不会落那里了,因是心爱之物所以忙不迭地连夜去寻……”
“哦?可曾找到?”
“找着的。”
“你去后院池塘必然要路过柳七娘楼前回廊,可还记得那廊上的照夜油灯是亮着的还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