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远坂堇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大群翅刃虫已经朝她扑了过来。这群发出骇人鸣叫的虫子有着极为掉SAN的外表,然而五条悟张开手掌拦在她眼前,无数飞扑而来的鸣虫都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挡住一样,停滞在空气中,徒劳地扇动着翅膀。
“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老人臭呢,或者该说是尸臭吗?”他侧过头,望向密林中的某个方向,“间桐家的老爷子。”
“无礼的小子。”
无数虫子嗡鸣着,在密林中发出躁动嘈杂的声音,而后,浑身都被漆黑的秽气缠绕着的中年男人,张着空洞的眼瞳走了出来,从他干燥的口中吐出的,却是老年人嘶哑又苍老的声音。
“五条的家系吗……咒术师居然来干涉魔术师的家事,你未免太过界了吧,小子。”
“啊啊,又来了。这种老家伙的惯用伎俩。”五条悟夸张地叹了口气,“明明自己先袭击了路过的无辜女孩子,却开口指责别人无礼。自己为所欲为的时候不考虑是否破坏了规则,却在形式不利于自己的时候拿出‘规矩’来说事,只遵从对自己有利的规则,活得太久就会变成这种东西吗,真可怕,真可怕。”
他还转过头去,做作地拍了拍远坂堇的肩膀,以教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叮嘱她。
“看到了吗,什么时候都不能变成这种讨厌的样子哦,小堇。”
“……”远坂堇只是默默瞥了他一眼。
虽然并不想和五条悟搭戏,但是看样子如果自己不配合的话,他大概根本不打算收场吧。远坂堇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将方才被拂乱的长发理到耳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五条老师。”
“好孩子好孩子。”
五条悟张开大手胡乱揉乱了女孩的长发,在对方瞪他之前收回手去,有趣似的打量着面前的翅刃虫群,对着那副过于掉SAN的外表发出了夸张的嫌恶声。
“呜哇……审美真差。”
说罢,他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仿佛是在呼应他的动作似的,原本叽叽嚓嚓的虫群陡然发出极为刺耳的悲鸣,而后,在他面前爆成了无数的肉泥!
“可不能让可爱的女孩子一直看着这种东西啊。”
五条悟所张开的“无限”的空间,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一样隔断了那些飞溅的液体。他侧头看了一眼远坂堇,毫不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果然,小堇你完全不会害怕这种东西呢。”他摸了摸下巴,“该怎么说呢,一般来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管男女看到这种东西都会感到恶心或者害怕吧,但是你却完全没有这一类的反应啊。”
远坂堇只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那张表情稀少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大字——现在是谈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也不怪她有此疑问,因为在翅刃虫的虫群全灭之后,无数的肉形虫猛然从地下涌了上来,比翅刃虫更加掉SAN的虫子,如同海洋一样朝他们蜂拥而来。
“噁……太恶趣味了吧。”
这下连五条悟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他看着那些蠕动着向他们涌来的虫子,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判断。
“像██。”
远坂堇:“……”
虽然很形象……虽然很形象!但是!这种话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啊!
大概是被他的羞辱气到了吧,虫子的嘶鸣一下子激烈起来,下一秒,它们齐刷刷地向他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口!
“所以说,就算堕落到这种程度也还是不想去死吗,间桐脏砚?”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正经了些许,他竖起两根手指,低声颂念起了放下“帐”的咒文。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①
天色陡然昏暗起来,漆黑的“帐”落了下来,将这一块区域与外界隔离开。蜂拥的虫子和虫海尽头的男人,正在“帐”的另一端以残忍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不惜夺走亲生儿子的生命也要让自己活下去吗?”
在五条悟的视野中,中年男子的灵魂和躯体,已经完全被黑色的瘴气侵蚀了。虫豸一样的怨灵寄生在他的心脏上,从内部啃食着他,将他的一切都贪婪地蚕食殆尽。
苟延残喘已超过五百年的怨灵,在子孙的身上发出轻蔑的嗤笑。
“你在惊讶什么,五条家的小子。人类啊,原本就是可以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出卖儿女的生物,在战争的年代——就算是现在也不少见吧?在饥荒时吃掉自己孩子,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做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老者满怀恶意的嗓音在黑暗中回响。
“作为咒术师,你应该也见得不少了吧?这样肮脏的事情,咒术师的家系中也没有比魔术师少见到哪里去。”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老不死啊。”五条悟的声音冷了一些,“自己就是作恶的人,却又在这种时候泛泛而谈什么一般论,什么人性之恶……别逗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