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无动于衷,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一脚还没踏出店门,店里的员工已经迎了上来。
“您好,试试咱们家新出的洗发水吧。添加了马鞭草和薄荷因子,可以让头发更清爽蓬松呢。”店员妹子笑眯眯地塞给她一小袋洗发水。
阿青手忙脚乱地拒绝道:“不必了,你们这里的东西应该很贵,我买不起的。”
“试一试,不要钱的。”店员热情不减地硬是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阿青不好十分推辞,一面道谢收下试用装,一面果断地从这里脱了身。
这里的店与她在别处见的大有不同,价格定得高到不合理,送这些小东西又殷勤得很,也不怕蚀本。除了各类胭脂水粉的铺子,成衣、客栈、酒楼,除了这些比较好认以外,她竟认不出还有些店是做什么营生的。
她在街上辨认一阵,早已约好的地点,正是此地的地标之一。张三和她说起时,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方圆五百里最高的建筑。
“那是附近最高的楼么?”阿青手指着前方,随意拉了身边一个路人问道。
路人眼一瞥,立刻说道:“那可是天一楼啊,莫说是这附近,就是放眼天下也不输排面的。”
阿青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声多谢便往那十一层高的天一楼走去。
说到天一楼,就连路人脸上都是自豪的笑意。谁能想到,修建这栋楼,竟然只花了六天六夜?并不是金碧辉煌的风格,却建得很有些冷峻端肃之感。
“所以单天一楼这一项,就欠下了六千万两银子的外债。”李良唉声叹气地说道。
张三站在顶层,看着来往的玩家们,轻描淡写地说道:“艰难都是暂时的,至少你们想要的城市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然而李良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不满,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姐,咱们现在一共欠了两万亿……”
“隔壁省一年的GDP呀,厉害厉害。”张三笑嘻嘻地拍拍手,顺口纠正道,“是你们欠了两万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城主吗?”李良没好气地说道。
张三一惊,好像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便冷笑道:“你看我一个管理员,出钱给你们建城市,这像话吗?”
但凡她出了钱,这个事情不就是她借着职务之便亏空游戏营收了?
岂料李良嘿嘿一笑,借着话题就和她分析起来:“没说不还呐。两万亿,一天的利息是多少?咱们安宁城一年的营收,不过刚好够还利息。从你这里借钱,至少能省七百亿,一进一出,借来的本金很快就能还上了。”
张三这下是真震惊地看着旁边死缠烂打的李良,不由得说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她的话不管是真夸奖还是真讽刺,李良都当这是褒奖了。
“你看着吧。等这次宗师们集会之后,我再加大宣传力度,来年的营收还能翻番。”李良笑得颇有些得意。
张三忽的摇头道:“你能拿什么来做抵押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李良打交道以来,倒是养成了严谨的习惯。
李良瞪大眼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才是城主啊姐姐,你自己拿渠道融资,解了自己的债务危机,怎么问起我来了?”
“……”张三倒吸一口气,这才如梦初醒,“淦,我老是忘记这茬。”
都怪李良,安宁城的事务他没少忙前忙后,她都忘了这家伙不是城主,只是个被抓来□□工的。
“你要是愿意把城主的位置传给我,我也不是很介意。”李良揶揄地说道。
张三斜睨他一眼,再一次冷笑道:“那你岂不是要上天了?”
自从销毁了他那批坚船利炮,她就再也不放心让李良离开这座城。要是李良有钱又有人,还有名望,不知道还要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不过李良这小子,着实是个办事的人才。不仅将一个城市的运转维持得井然有序,就连请宗师作客的事也轻松搞定了。
李良无奈地看着张三,欲言又止。
但张三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从第十一层来了个信仰之跃。他还来不及伸手去救,就见张三在每一层脚尖借力,轻松便落到了楼底。
“蹦极也行吗?”李良目瞪口呆之下,又找到了一条来钱的路子。
过路的人也是一惊,不少人都看到了她从高处降落的姿态,此时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喝彩。
张三却没注意到周遭的嘈杂,她的眼中只有惊喜,微笑道:“你来啦。”
被她拉起手的阿青也是笑着答道:“我来迟了。这个地方繁华得很,我差点没从人堆里挤出来。”
阿青一点没说谎,风尘仆仆的她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途。路上虽然舟车劳顿,但也还没有被人群顺着走累。
“西门吹雪呢?”张三探着脑袋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那个白衣男人的身影。
她甚至不放心地看一眼地图,但在可见范围内仍是没有见到他的ID。
“怎么,你很希望他来么?”阿青微笑着眨眨眼问道。
“并不。”张三果断说道,“他来了,也许这里的冬至都会提前。”
搬来一座冰山,降温效果可能会很显著。
阿青有些不解地说道:“我以为他早就到了。我们约好在华山论剑,但我人刚到华山,就接到消息,说他突然失约是为了来安宁城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张三的脸僵硬得像是要裂开了。
“啥玩意?”张三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天下第一?武道会?”
阿青不明觉厉地点点头。
张三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闷,好像是有口老血要吐一吐。
从城门口开始飘洒的花瓣,终于有一两片落到了她们头上。张三的眼睛没有被金钱蒙蔽,反倒是被这片黑色的花瓣遮住了。
于是她这口老血再也憋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墨玉梅花的花瓣。
天上地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排场。但即便是上一次邀月宫主出征,也没有这样讲究。
“阿姐,你没事吧?”阿青紧张地抓着张三问道。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张三喃喃自语道。
她现在好像懂得“降智金苹果”这个道具的含义了。要不是被降智了,像邀月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干出撒花这种让人脚趾抠出城堡的事?西门吹雪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失约于人?
撒花的队伍走到一半,忽然被人拦下来。
那人身穿蓝布袍子,身材很高大,却又很瘦。张三只怔怔地瞧着那个背影,只觉得又苍老又孤独。他手边是一把大剑,单看重量,就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剑。
“你认识他么?”阿青好奇地问道。
张三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她是没见过燕南天,但她所习的武功,的确是他的嫁衣神功。从系统那里学来的功法,竟让她萌生出一种抄袭论文被正主抓到的羞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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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章开始感情线基本收束,后面几章可以算正文,也可以算番外彩蛋。
无缺还有机会露个脸。
降智章因为一开始不在计划内,所以断更时间比之前还长,但是没几章了,国庆或许会开新坑~
第71章 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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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 燕南天就已经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但在玉郎江枫殒命后,他也跟着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少人已经当他死了。
但邀月知道他没有死,并且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终究是要找她复仇的。她早在十几年前, 杀死江枫之后就预见到了这一天。
墨玉梅花的花瓣不觉已积下一路, 花雨到此刻悄无声息便停止了。
邀月宫主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的脸庞,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她看这汉子的目光,渐渐地变作审视。邀月宫主没有说话,并非是没有认出这个落魄汉子的身份, 反倒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应当先说话。
倘若燕南天是来为义弟复仇, 照规矩也该让他先开口自报家门。
“某家燕南天, 此来寻邀月宫主是为一笔旧账。”那汉子一张嘴说话, 便能听出内力浑厚。他那一身穿旧了的衣服,好像也成了隐士高人的象征。
邀月宫主的眼波重新扫过他的脸, 声音冷淡得似乎随时能结成冰。只听她说道:“我与你,有何旧账?”
燕南天道:“某家与你,自是无账可算。但义弟江枫的仇,却是迟算多年了。邀月宫主也算女中豪杰,这种事想必不会说谎抵赖, 当年十二星相围攻江枫夫妇,是否与宫主有关?”
诚然邀月宫主的人品,即便他不这样说, 也不屑撒谎的。便听她说道:“你说得还轻了些, 此事不仅与我有关,更是我一手谋划。燕南天, 快二十年了,你现在才来报仇,实在是太晚了些。”
安宁城的人,大部分是游戏玩家,少部分是当地居民以及最近赶过来凑热闹的江湖中人。対于将近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大多没什么兴趣,対两大高手当街打架斗殴的场面却期待得很。
“打一架,打一架!”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小声喊出来。紧跟着就是起哄声,鼓掌声,还有高低不齐的口哨声。
邀月宫主广袖一挥,这帮不知死活的围观群众就倒下去一片。
“晚就晚了,所幸你还活着。”燕南天说着,手中的大剑就有一个缓慢上移的趋势。
高手対决,相互之间都是能看懂情势的。燕南天虽然有动手的打算,邀月却岿然不动,没有一点要接招的态度。
她在等一个人。
她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在,但不到燕南天的剑劈到她的面门,这个人决不会露面。
“出手吧,邀月宫主。”燕南天的巨剑蓄势待发,却也不愿意在対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占尽先机,反倒出言提醒道。
邀月更不领他的情,只冷声道:“你要出手只管试试,不必诸多顾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若是十八年前的燕南天,她这样无谓的姿态,还能战至平手。但燕南天自忖从恶人谷出来以后,便已是嫁衣神功大成,天下再无敌手。邀月宫主如今的态度,倒与寻死无异。
他此来虽是为了报仇,但一个高手,杀一个心存死志的人,实在也提不起多少兴奋。他的巨剑依旧举起,一剑出而四座皆惊。
燕南天的剑既大且沉,然而在他手上便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他的剑技理应是大开大合,出招时却感觉漫天剑气,竟不知哪里是他的剑,哪里又是虚招。
他这一手,就算是早知道他厉害的张三也不由得要喝彩。她练嫁衣神功的时日,比起燕南天就是一点零头。相较她才废去内力重新修炼,燕南天的功力已臻至圆满,内力收放自如,又可以这样肆意挥霍。
或许是还有些好奇邀月究竟在等待什么,燕南天的第一招并没有下死手,更像是在试探。
却见邀月的身法不知怎的,诡谲得令人骇然。她的眼里从头到尾没有燕南天的剑,仅凭直觉就在漫天剑气中躲开了致命的那几道。
“好快。”阿青不禁讶然道。
张三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阿青至少是看清了邀月宫主的移动轨迹,她却是只见到一道影子莫名就躲开了所有攻击。
一把折扇回旋着朝燕南天的剑飞去,这位宗师级的高手想也没想,剑身轻轻一拍,就将这折扇拍向来时的方向。
接住折扇的那只手,就连手势都格外优美,又迅速被他白色的袖子盖住。少年立于邀月身前,尽管一出手便落于下风,他的丰神俊朗仍能引得四周的姑娘低声惊叹。
“啊!美少年,想嫁!”
“呸,你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就不一样了,美少年嫁我!”
“他看着就很好脾气的样子。”
……
张三哭笑不得地听了一阵,只觉得花无缺这些年也不容易。他什么也没做,但因为这张脸,已经引得无数人倾倒,而另一些人则会先入为主给他打上一些标签。
她们甚至还没跟花无缺说过一句话话,就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対于这些单纯喜欢美少年的女孩们,张三只能说,有移花宫这样的婆家,估计是不会幸福的。
现在张三有些想不通,早在江城相遇之时,花无缺就已心生去意,为何直到今天还没有从移花宫脱身?
正因为那天卢瑟的一箭提前终结了她的打酱油之旅,她才没有看到后来的事。等她复活出来,也忘记问这茬了。
这些议论就像压根没有入花无缺的耳朵,他只淡淡地说道:“阁下若是想要动我大师父,还请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过去的江湖豪杰还没有入他眼的,但面対燕南天,花无缺竟是上来就直接承认自己决不是他的対手。
张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在明知自己身世的情况下,花无缺还愿意舍身救邀月?除非他当真认贼作母,被养育之恩迷了心窍。
但更有可能的是,他知晓身世的秘密被邀月宫主洞悉了,所以用了什么法子抹去了他的记忆。
燕南天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他原本还要再挥出去的剑,居然真的因为花无缺的一句话而慢慢放下来。剑尖触及地面,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裂痕,可见他真气完满。
【账单+500两】
这是才被提醒过债务问题的安宁城城主下意识的想法。
她看着裂开的地面,隐隐有些心痛。
“你长得,很像他。”燕南天的眼中是难以看破的迷惘,面対花无缺的脸,他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花无缺不说话,眼神甚至有些木然。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张三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是中了什么降头了。
他的沉默让燕南天真假莫辨,只能转头大声问邀月:“你既然已有了这样优秀的孩子,为何还要残害我义弟一家人?莫非这孩子,竟是你与我义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