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的话说到一半,目光只在这面前的两个人脸上打转。
若说是江枫始乱终弃,让邀月怀了孩子又和她的婢女私奔,那就难怪邀月要杀他全家泄愤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燕南天手中的重剑都有些握不住。他现在几乎不敢肯定,自己的复仇是否建立在□□德高地。
“无缺,还不动手?”邀月难得变了脸色,皱着眉命令道。
张三从头到尾围观了这出动作戏变成伦理剧的过程,脸都挤成了囧字。说这个位面的大侠们想法简单吧,他偏偏又能天马行空想到那种可能性。
呆呆站着的花无缺接到指令,似乎还有点犹豫,但出招的架势已经摆好了。
另一只纤细皓白的手轻轻拉住了他,出手的人却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怜星宫主。跟在邀月身边的她存在感降低到张三也没注意到她,正如在有满月时,群星的光辉只会被无情掩盖。
“姐姐,你明知无缺还不是他的対手。”怜星宫主幽幽地说道。
终究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舍不得让花无缺去送死。
但邀月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们,怜星又垂下了头。她冷笑道:“当初是谁说的,等我把这个孩子养大,他会为我们移花宫而战?你今天才想要反悔,迟了。”
两位宫主的争吵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花无缺的耐心格外差,没等争论有个结果,一招移花接玉的掌法已经击出。
他的招式已比往常时候来得更加刚猛。自出江湖以来,他多用缓和的招式,但面対燕南天这是行不通的,他只有尽力一搏才能输得不那么狼狈。
他刚猛,燕南天的剑势却还比他猛十倍。巨剑扫过,轻易就逼退了花无缺的攻势。
“不错。”这位大宗师夸赞道,“看来邀月宫主是倾囊相授了。”
花无缺握着折扇的手掌缓缓滴下血来,也就是这一招,他的虎口就被震得开裂了。但邀月既然没有喊停,就是在等他继续和燕南天打下去。
燕南天先看不下去了,肃然道:“邀月宫主,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让一个小辈夹在中间,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邀月不为所动,只说道:“你若是不好意思和他动手,大可以自行离开。否则,你就只能再找一个和他能力相当的人替你出手。”
她只差没直接叫出小鱼儿的名字了。
燕南天却越过花无缺,一剑向邀月挥去。他的脑海中是有一个人选,但他能自己动手的,并不想让小鱼儿来冒险。
这一剑就不像跟花无缺过招那样处处留情了。
邀月宫主的身法也不是开玩笑的,不知她又如何一闪,避过其锋芒。那重剑一声响,就看见地面裂开了更大一条缝。
“住手!”张三没忍住大喝一声,嗓子都要破音了。
这两个人再打下去,人倒是没死,她这条街就要完犊子啦!
她这一叫不得了,叫完才发现自己同时进入了两大宗师的视线,偏偏这两位还都是她偷师的対象。
那么问题来了——要拦住他们打架,她是能用嫁衣神功还是明玉功?
要是两种功法一起暴露,就等着男女双打吧!
“你是什么人?”燕南天疑惑地问道。
张三这时候还没察觉,这个汉子看她的眼神很不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降智金苹果+卢瑟的匕首,叠加的buff不一般。
第72章 受害者张三
====================
说起来张三刚进入这个位面实习那一年, 年纪还比较小,符合移花宫的招人标准,因此才能混进去。
但移花宫这个地方属实不是正常人能久留的,她在里面那几年差点没抑郁, 再不出去就要上法院告公司剥削未成年员工了, 这才能提前诈死跑路的。
这件往事带来的连锁反应, 是她对于花无缺的脚本, 记忆并不清晰,这些配角的经历,更没有多加关注。
张三正准备回答,却听那沉默不语的少年着迷一般说道:“你是流星。”
她感到邀月怜星两位宫主看过来的眼神, 立刻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她们的记性向来很好, 尽管流星理论上死去了好几年, 却因为花无缺一句话, 她们就想起了那是哪个宫女。
“哦,你如今的模样可不一样了。”怜星宫主打量她两眼, 似乎是确定了她没有易容,因此有些疑惑。
邀月宫主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不等张三辩解便说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只一掌,是张三避无可避的身法。即便让她旁观许久, 她也还没摸清这诡谲的身法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如今猝不及防被她打一掌。
但邀月出手决不是开玩笑,这一招足以击碎她肺腑。唯有这种货真价实的攻击, 才能试探出一个人真实的功力。人在精神紧张的情况下, 很难再有精力去掩饰,必然会使出自己最拿手最熟悉的功夫来。
【妈耶, 这都是什么事哦。】
张三心中暗暗叫苦,移花接玉自然是不敢用的,只能用拙劣的轻功试着腾挪闪躲。
邀月宫主的一掌重重打出一声闷响,在张三还未躲开前就已经打中了人。张三抬起头,看见花无缺被打得喷出一口血,竟不是她运气好躲过一劫,不过是有人替她抗下了所有。
“无缺,你非要为了她忤逆我第二次……”邀月宫主收回了手,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一次有一个人比邀月的反应还要大,一向希望花无缺和邀月之间保持和平的怜星宫主,再一次向张三发起了攻击。
花无缺也不能救她第二次,张三悲愤之下一掌反击回去,嫁衣神功暴烈的效果让燕南天都大为震惊。
“姐姐,会不会是弄错了。移花宫的人又怎么会用嫁衣神功?”怜星宫主理了理衣袖,淡淡地分辩道。
她倒不是真要害张三的性命,不过为了保住花无缺与邀月岌岌可危的关系,张三还不能死。但张三如果是移花宫的叛徒,不死这件事就难比登天,首先邀月决不可能放过她。
只因用出了嫁衣神功,就连邀月都对自己的判断动摇起来。她自己就是明玉功大成者,但就算是邀月本人,也没办法同时练习这两种功法。
张三的身法她只瞧了一眼,难道真是看走眼了?可那一掌的嫁衣神功是结结实实看清了的,一点差错也没有,燕南天都惊呆了。
邀月没有说话,于是怜星趁着机会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劝架接连被两个人袭击的张三不大高兴地说道。
怜星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姑娘名字会取得如此草率。然而一旁的燕南天浑身一颤,掩饰不住地焦急,神情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
“张三……三娘……”这位绝世剑客口中胡乱地念叨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忽的听他大声说道,“你的嫁衣神功,莫不是你娘教你的?”
张三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却见他一双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便莫名其妙地说道:“不是,我连我娘是谁都不知道呢。”
系统作证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然而燕南天听她这么说,脸色涌起的神采就消退下去,变得有点颓然。
“难怪,难怪,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你并不好过活。”燕南天说出的话越发奇怪,但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又专注起来,“我看你的功夫练得不错,就是控制上差了些,想必是练功吃了不少苦头。”
他原本就是练嫁衣神功的老行家,被他看出来折损过经脉也属寻常。张三听得倒懂不懂,只恍惚中明白,他应该是把自己错认成什么人了。
看这慈爱的眼神也不能是老情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他当做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真的是在武侠的位面?这个剧情走向完全可以拍个一百八十集家庭伦理剧了。】
张三头疼地捂着额头,认真地劝说道:“苦不苦的不重要。各位,明日将会在天一楼举办武道大会,到时有的是机会给各位切磋,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你们看周围这些人,被你们吓得生意都不敢做了,这样不太好。”
她觉得自己说得入情入理,说完却只收获周边一阵嘘声,他们哪里是吓得生意不敢做,是看热闹看得生意都不想做才对。
多亏了降智金苹果的余威,移花宫两位宫主居然轻易就被说服了。
“燕南天,明日你若还是这样难下决断,也不必上门自取其辱,不如自己去江枫坟前谢罪的好。”邀月冷笑道。
她这样说话,就代表今日的纷争暂且落幕了。怜星一向很懂姐姐的意思,立即识趣地站到了她身后。唯独那白衣少年,摇摇欲坠,最后靠在了张三肩上。
“无缺,走了。”怜星忧心地提醒道。
暂时的,花无缺什么也听不见,不管是善意的劝告还是恶意的利用,他都顾不上了。
张三这时倒是一心狠,用力扛起面前的少年,奋力往燕南天那边一扔,喊道:“你救救他,带他走!”
燕南天一手握着重剑,单手轻松接过她扔过来的大活人,一边说道:“我们一起走。”
他说得斩钉截铁,便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们都带走。张三也不推辞,礼貌地向邀月怜星弯腰行礼,口中直说得罪。奇怪的是,直到他们离开,邀月也没有真的追上来。
“姐姐,不用管无缺么?”怜星问道。
“如今还轮得到咱们多管闲事?死在外面最好。”
张三依稀听见邀月如是说道。
她们不管最好,希望花无缺中了这一掌还有救。
张三这样想着,赶紧招呼阿青一起,把花无缺送进了医院。还好她新建的城市,医疗体系象征性地建立起来了。玩家虽然并不需要普通治疗,不过还是能吸引NPC入院的。
除了写进刑法里的赚钱方法,还能有什么能比开私立医院更挣钱呢?
医院里的床空置着不少,燕南天在张三的指挥下将人放在一张病床上。白色床单被套,竟都不比花无缺现在的脸色更白。
张三又是一波令人熟悉的操作,两瓶红药水先灌下去吊住命,再观察内伤有没有修复的可能,或许药水的效力不够,还需要叫医生。
“呼,幸好,内脏没事。”张三擦了擦汗,长舒一口气。
这时她才有空看了看身边立着的两个人。
阿青的表情莫名有些忧愁。燕南天却是一副经典若有所思的神态,并且这种若有所思就是他已经认定了事实,不会听解释的那种意思。
这真是让管理员脑袋大,她都不敢想燕南天这次又是顿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丫头,这个少年跟你是什么关系?”燕南天淡定地问道。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张三可以比他还淡定。她说道:“算是姐弟吧。”
“不是亲姐弟,你在使出嫁衣神功之前的那一下,的确是移花宫的招式无疑。”燕南天一语道破真相。
他经历过经脉尽断又重练嫁衣神功,自然不认同一个人不能同时拥有两种顶级功法的偏见。正因如此,他才会认为张三练功吃了不少苦头。
“你都知道啦。”张三讪讪地说道。
她正想好好解释花无缺的身世,好好一个孩子被移花宫折磨成现在这样,她也于心不忍。燕南天倒是个好去处,只要他知道花无缺是江枫的孩子,应该会好好加以照顾,或许很快就能和小鱼儿兄弟相认了。
“他是玉郎江枫的儿子……”张三生怕迟了再闹出误会,赶忙解释道。
岂料燕南天没等她说完就抢先问道:“是邀月所生么?”
张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看她像是会生孩子的女人么?”
今日所见的邀月,和十几年前一样,依旧是冷得像块冰。她看花无缺的眼神虽然比看旁人柔软,也并没有柔软到哪里去。
燕南天不得不摇头道:“不像,那他是……”
“是小鱼儿的同胞兄弟。”张三叹气道,“当初花月奴生的,乃是一对双生子。”
燕南天皱起的眉头这时才舒展开,说出的下一句话就是:“我看他对你很是维护,或许这孩子与你感情深厚,舍命也要救你。”
他的话说得张三倒有些心虚起来,只因花无缺对她的维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很难用巧合来搪塞敷衍。
“少年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倒也是性情中人。”燕南天看着花无缺那张酷似江枫的脸,似乎颇多感触。
张三点点头,赶忙说道:“行,既然事情交代清楚了,我还有事要……忙?”
她顿了顿正要往外走的脚步,因为她的衣领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她便站在原地无法走动了。燕南天的一只手,比画地为牢还管用。
“丫头,他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离开,恐怕说不过去。”燕南天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教训她就像教训自己的女儿。
张三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天大的误会还没解开呢。
“是倒是,但是我也救了他好几次,也算扯平了。”张三无辜地说道,“你看他现在,两瓶药下去,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了。”
燕南天却不这样想。他想的事比张三脑子里装的那点东西,要复杂得多。
花无缺受移花宫养育之恩,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眼前的男人,要让他向移花宫复仇,定然是难以从命。他既无法与移花宫刀兵相向,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兄弟尊长向移花宫开战,到时定是左右为难。
事到如今,这血海深仇究竟要不要报?
除了花无缺,燕南天心中也很为难。
今日一战,他已经看出邀月并无应战之心。她只想看着江枫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若是阴谋破灭,恐怕不等他出手,邀月就先自绝生路了。
“他既然钟情于你,你也不讨厌他,不如我将你许给他如何?”燕南天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无缺成了亲,身边有人安慰陪伴,或许会好受一些。报仇的事,似乎也并不急于一时,燕南天如是想道。
张三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叔你脑子瓦特了!许配个屁啊,我真不是你闺女,你闺女爱谁谁,反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