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离谱!
且先不论她怎么又不长记性地忘掉该如何正确称呼未来老公,单说这份漏洞百出的计划书……她是想直接莽过去,然后被那群公安围杀吗?为什么不能稍微动动脑子,走走捷径?
自诩“捷径”的波本拍案而起,携满身怒火,气冲冲地往茉莉也的住处跑。
但他扑了个空。
仿佛一盆冷水泼来,感到大事不妙的波本这回终于承认自己似乎玩脱了,连晚饭也没心情吃,趁着夜色驱车赶往警察厅。
结果刚开到樱田门,隔得老远就听见几声枪响传来。白色马自达高速行驶,油门被踩到最大,车头轰开前方障碍,一个摆尾,还没在警察厅楼底停稳,便看见身中子弹、从楼上一跃而下的茉莉也失控似地摔进了旁边的草丛。
波本面色铁青,吓得被他半路强行抓来救援的狙击手当场心脏停摆。
“波、波、波本先生,接、接下来该、该怎么办?”狙击手强忍呕吐欲望,抖着嗓子颤巍巍地提问。
哪知波本根本不理会他,直接打开车门冲出去,赶在公安们从大楼里涌出之前,一把捞起呼吸困难到几近昏迷的茉莉也塞进车后座,三两下就用安全带将她牢牢绑住。
“给我把她抓稳了!”
说完,波本启动马自达,在一群愤怒公安的围追堵截中蛇形前进,逆向行驶在单行道上,强行突围。
可怜的狙击手一边憋着脸使劲无视翻腾的肠胃,一边摁住茉莉也,不让她因为车辆的颠簸受到二次伤害。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这个满脸血糊糊的女人对波本的重要性,否则波本干嘛冒着风险跑到条子的大本营来救人?
摆脱公安追捕,波本把车开到附近处于组织控制下的医院。
经过值班医生的奋力抢救,濒临窒息、差点被判死刑的茉莉也转危为安。手术后,她面色苍白,了无生机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能证明她确实还活着。
多处挫伤、两处骨折;肺部枪伤,失血过多、呼吸窘迫;脑震荡外加颅内淤血……
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夜晚,波本首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失而复得”。
直到第三天下午,茉莉也才渐渐恢复神志。醒来后,她稍稍吸了一口气,胸内就袭来一阵剧痛,脑袋也涨涨的,眼前仿佛蒙上一层雾气。
嘶——!这届公安到底行不行,说好了别打要害部位,怎么当胸来了一枪?还有,干嘛非把她逼到窗户边,楼梯附近也比这强啊?害她不得不选择跳楼……唉,死里逃生。
大体感受了一番己方伤害,茉莉也的怨念冲击波频频发作,在心里碎碎念了半天,肺更疼了。
而让她更肺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醒了?”
阴沉的嗓音从病房一隅传来。
茉莉也彻底清醒,也顾不得检查哪里疼了。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波本的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上方。
“你——”波本表情很是复杂地看着她,“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茉莉也动了动不算太干燥的嘴唇,却惊觉自己虚弱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于是干脆放弃说话。波本像发泄什么似地扔下手中沾着清水的棉签,仿佛这么做能连同负面情绪一起扔掉。
“我后悔了。”
当波本从草丛里把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扒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中枪的位置十分凶险,或许是肺叶,或许是心脏……她半闭着眼睛,完全凭最后一股意志力将那枚小小的存储盘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她的手软软地从他手心滑落。汩汩流淌的血液浸染了她的衣服,熟悉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如果那双明亮而富有生机的眼睛再也不能睁开,波本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嗓音沙哑地重复:“我后悔了。”
茉莉也被他阴暗的表情摄住心神,被子下的双手攥紧了床单。
“森山玛莉亚,你永远也别想拿到代号。”在茉莉也难以置信的瞪视下,波本单方面决定了她的未来,“乖乖待在我的羽翼下,做个合格的菟丝花吧。”
“……!”
茉莉也如坠冰窟。
***
被剪断翅膀的俘虏还能做什么?
若茉莉也只是个单纯的底层成员,能傍上波本这样的高层干部,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祖坟冒青烟。
在组织内部人的眼中,森山玛莉亚确实是个靠脸上位的女人,并且还是个手段高妙的女人,居然可以把那个公认难搞的波本轻松拿下,引得他天天往医院跑,送花送饭送温暖,赫然一颗冉冉升起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之星。
然而她不是。
古谷茉莉也是一位来自日本公安的卧底搜查官。
所以波本对她的掌控使她寝食难安。茉莉也看出波本想让她臣服的意图,可别说臣服了,她甚至不能屈服于他。
在住院养病的半个月里,茉莉也几乎与外界失联,得不到她消息的筱原快急死了。因为探听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筱原差点一路杀进警察厅,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