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放大,难以置信道:“所以你刚刚是在叫它?”
他挑了下眉:“不然?”
“.......”
殷延你有病啊你给狗起个跟我名字念起来这么像的干嘛?
要不是她和殷延还没认识多久,她真的会怀疑他这是故意的。
殷延靠在那,看着她绯红的双颊,似乎意识到什么,唇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
“你以为我在叫你?”
这话问得苏时意一时语塞:“......”
是是是,是她刚才自作多情行了吧!
苏时意轻哼一声,蹲下来撸狗狗。
她还是有点意外:“这是你养的狗啊?”
殷延挑了下眉:“不然?”
苏时意吐了吐舌头,她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意外殷延这样尖酸又刻薄的人居然还会喜欢狗。
“十一。”
他又唤了一声,蹲在苏时意脚边的金毛仍然一动不动,冲着苏时意不停摇尾巴,殷勤得不行。
“........”
苏时意低头看了看仍然黏在自己身边的金毛,唇角忍不住得意翘起:“看来它好像更喜欢我一点呢....”
话音未落,十一就站了起来,嗖得一下冲到了殷延身边。
她笑容一凝,转头一看,原来是殷延不知道从哪拿出一袋肉干。
十一闻到肉香味,自然颠颠地跑了回去。
殷延手里拆开的肉干拿出来一块,蹲下来喂它。
他的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莫名的禁欲和诱惑。
这个男人只要不张嘴的话,皮相就是十成十的蛊惑人。
他今天没戴眼镜,漆黑的眸更加深邃。
殷延轻提西裤,半蹲下来,裤脚上移一截,露出白皙的脚腕。
金毛乖乖地立在他脚边,吐着舌头,模样憨态可掬。
一人一狗,在一起同框时的反差感极强,却又不显得违和,透出一股奇异的温馨感来。
苏时意看着他的修长的手掌扶住十一的头,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张开,指节微蜷,十一金黄的毛发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衬得他的肤色愈发冷白,甚至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凸起。
他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十一的后颈,像无声的抚慰。
男人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动作却又是鲜少见到的耐心和温柔。
见惯了平日里那个不近人情又冷冰冰的殷延,冷不丁看到此刻的画面,苏时意的心口忽地猛跳了下。
他低声说:“十一,张嘴。”
莫名其妙的,苏时意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也痒了一下,身体里没由来升起一股燥意。
为了忽视那阵奇怪的感觉,她只能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等着十一把那块肉干吃完,殷延站起身,看见苏时意还站在原地。
他抬了抬睫,眼神里辨不出情绪,转身朝餐桌走:“过来。”
苏时意回过神,连忙跟在他身后往餐桌走。
为了避免尴尬,她索性打包了两份面,坐下来陪他一起吃。
拆开打包盒,面因为放的时间太久,已经微微成坨了,卖相看着有些一般。
再加上苏时意本来就是吃完过来的,这会儿根本一点也不饿。
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刻意放慢速度,目光时不时瞥向对面。
冷白的灯光下,殷延就坐在对面,养尊处优的手握着筷子,吃面的时候不急不缓,动作斯文优雅,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几十块的蟹粉捞面莫名被他吃出了一种米其林三星的感觉。
十一乖乖地蹲在餐桌旁边,见殷延没唤它过去,便乖乖地蹲在苏时意脚边,任她揉搓。
苏时意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注意力都在十一身上。
看到十一脖子上带着的一枚银牌,上面刻着名字和出生日期。
他居然已经养了这只狗五年了。
她有点惊讶,一边爱不释手地撸着狗狗,随口问道:“你为什么叫它十一啊?是那个数字的十一?有什么寓意吗?”
他答得言简意赅:“日期。”
那应该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吧。
如此想着,苏时意又脱口而出道:“怎么不叫它money啊,这样听着就更像你养的狗了。”
“.......”
苏时意轻咳一声,试图挽救局面:“我的意思是说,money这个名字一听就很贵气,和你一样。”
他这才淡淡收回眼,估计是懒得和她计较。
餐桌上气氛宁静,殷延坐在那吃面,苏时意就坐在他对面默默撸狗。
安静了没一会儿,苏时意又自顾自地喃喃开口:“我也一直很想养只狗来着,从小就想,可惜一直没机会.....”
本来她是自言自语,也没期望殷延回应她,没想到却听见他低声问:“为什么?”
提起未达成过的心愿,她唇边的弧度落了些,语气变得有些黯然:“因为没时间啊,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怎么能再耽误它。既然做不好,倒不如别开始....”
殷延淡声道:“都没开始,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好。”
闻言,苏时意微怔了下。
的确,她都没尝试过,就已经在心底认为自己做不好。
也许是因为,她有太多枷锁,她得先做好拾遗,有太多还没做到的事。
因为不敢分散精力,所以她担心自己没办法负起责任,只能将自己的喜好向后搁置,给更重要的事让路。
因为她还不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有足够的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自由,才能随心所欲。
回过神来,苏时意看见他放下筷子。
她弯起眼睛,又恢复了平时笑盈盈的模样:“面怎么样,好吃吗?”
殷延扯了扯嘴角,惜字如金答:“一般。”
苏时意早习惯了他的刻薄,用筷子戳了两下面,不甘地嘀咕道:“可能是放的太久了,下次我们去店里吃堂食味道应该会比较好....”
话音落下,殷延的指节悄无声息地轻蜷了下。
苏时意没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又自顾自地从包里掏出刚刚在药店里买的含片。
静谧的客厅里,女人的嗓音柔和动听,窗外雨声未歇,交织在一起,驱赶了房间里的寂寥。
“我在电话里听你的声音好像有点哑,换季容易感冒,这个绿色的含片很好用,之前我喉咙不舒服的时候都喜欢吃这个.....”
忽然,殷延从对面站起身。
他的侧脸冷硬分明,冷声打断她的话:“礼物在客厅的茶几上,你可以走了。”
他突然变脸,搞得苏时意愣了一下。
她的睫毛颤了颤,又细心地发现殷延的脸色似乎好像是比往常更苍白了些,透着些许病态。
看着殷延似乎真的准备回到卧室不管她了,苏时意抿了抿唇,也只好拿起包准备离开。
她的脚步慢吞吞的,把客厅茶几上的礼物袋拿起来,余光又不受控制地往四周瞟去。
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一点人气儿也没有,这么压抑的环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住下去的。
没有家人,没有色彩,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的私人领地里,似乎只是他空荡又荒芜的世界中的冰山一角。
她窥探到了,却发现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十一。
莫名的,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丁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本来苏时意已经快要走到玄关,突然,她的脚步停下,又转身折返回去。
殷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刚要转身时,一阵馨香迎面而来。
苏时意措不及防地踮起脚尖靠近他,掌心贴上他的额头。
柔软细腻的掌心措不及防地覆上来,肌肤相贴的位置,热度一寸寸渡过来,她连指尖仿佛都染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殷延浑身一僵。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胆大,他一时间竟然也忘了拉开她的手。
片刻,殷延垂下眼,眸光沉沉地凝着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苏时意微蹙着眉,她的鼻尖小巧,饱满的红唇轻抿起,似是在认真感受手心下的温度。
因为距离过近,他的鼻翼里都充盈着她身上的淡香,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殷延的喉间忽然紧了一下。
他刚想要抬起手拉开她的前一秒,苏时意却先一步收回了手。
她的眼底倒映出他的影子,双眸澄亮到仿佛一眼就能看得见底,染着几分担忧和紧张。
客厅静悄悄的,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细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殷延的眸光忽而又暗下一寸。
静默片刻,苏时意语气严肃,得出结论。
“殷延,你生病了。”
第17章
感受到掌心滚烫的温度,苏时意无比确定。
他就是发烧了。
这人怎么生病了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啊?
苏时意抿紧唇,只好问他:“你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她在药店只买了些含片过来,没买退烧的。
殷延淡淡道:“客厅电视柜下面。”
顺着他说的地方,苏时意蹲下,果然翻出来一个家用药箱。
她从里面拿出退烧贴和退烧药,又跑去厨房倒温水。
殷延坐在客厅沙发上,十一乖乖趴在一旁,他的手揉了揉十一,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道走来走去的纤细身影上。
家里开着灯,厨房的暖光洒进来,让他冰封的眸底出现一丝的破裂。
让殷延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和现在的场景渐渐重叠。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的存在,唯一一个能够媲美母亲的角色,大概只有林沁晚。
有一年他生病高烧,偌大的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林沁晚在他床边不眠不休照顾,给他用凉毛巾不耐其烦地给他降温。
可,都是假的。
殷延垂下睫,目光再度变得晦暗,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很快,苏时意就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
她把杯子放到桌上,一边去拆药盒一边问他:“要不要贴一下退烧贴?温度会降得快一些。”
他靠在沙发上,幽暗的目光凝着她的身影。
殷延忽地开口:“苏时意。”
她抬头:“嗯?”
他的声线冷淡薄凉,“你不必这么殷勤。”
苏时意扣药的动作一顿,像是被人猛地迎头浇下一盆凉水似的。
她吸了口气,气得一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她算是发现了,殷延这个人真的别扭的要死。
虽然她接近他的目的不纯粹,但至少现在的关心也是真的。
可他好像总是在抗拒别人对他好。
苏时意眼睫轻颤了颤,闷声说:“你就当我是因为今天广告的事报答你吧。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把扣出来的药片放在桌上,倔强地咬紧唇,忍不住解释:“你也别总是觉得我还是为了争取你的投资才做这些,我已经找到愿意投资拾遗香水的人了。”
苏时意直起腰,“我先走了,你吃完药就早点休息吧。”
殷延看着她,唇线绷紧。
“我让许恒瑞送你回去。”
苏时意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抿了抿唇:“不麻烦许助理了,外面还在下雨,我自己打车回公司就行了,商业计划书还没改完。我得回去接着改.....”
有的时候,苏时意心里的心思几乎都仿佛写在了脸上。
譬如此刻,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
不高兴。
客厅气氛沉寂,一旁的十一似乎也嗅到了两人氛围不对,颠颠地蹲在苏时意面前,摇着尾巴拦住她的路,好像也不想让她离开似的。
苏时意忍住想揉搓十一的冲动,刚想抬脚时,手腕就忽然被人扯住。
“那就等雨停了再走。”
苏时意怔了下,反应了两秒。
他这是..在留她?
顿了顿,殷延又抬了抬下巴,看向十一。
他神色平静自若:“你不是喜欢它?它不想让你走。”
话音落下,十一非常给面子地摇了两下尾巴,眼巴巴地看着苏时意。
话说真的只有十一不想让她走吗?
苏时意心动了一下,嘴上依然说:“可我还要回去改计划书。”
“留在这改。”
闻言,苏时意眼睛转了一圈,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靠近他,讨好地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小声嗫嚅:“那你愿意帮我一起改吗?有好多地方,我这个外行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这么好的讨教机会,不要是傻子。
殷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她拉着他的那只手,意外地没有挣开。
他嗯了声,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仅限今晚。”
闻言,苏时意面色顿时一喜:“那我可以借用一下电脑吗?”
“书房。”
苏时意很快从书房里把他的电脑拿出来了,计划书邮箱里有备份,她快速打开,将电脑递给殷延。
“上次之后,我又改了一个新的版本。你要不要看看?”
殷延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下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苏时意紧张地咬了咬唇,试探性开口:“你觉得怎么样?”
殷延的余光瞥见她期待的神情,把到了嘴边的那句问题很多咽了回去。
他抬了抬睫,改口道:“还不错。”
话音落下,苏时意的目光瞬间更亮,唇角也不自觉弯起。
殷延的神色也柔和几分,把电脑推回到她面前。
“但还可以更好。”
他轻描淡写道:“一个投资项目,不仅需要公司高层认可,还要过投委会的那关。他们不会被你的一腔热血感动,只会根据对项目的评估说话。”